蘇東月想了想,搖搖頭,“不,恨會消失,而愛會留下來。”
這兩天持續低壓潮一直籠罩著特警一中隊。馬上就到年底了,照例有一場公安特警大比武,隊員們都鉚足了勁訓練,可這也換不回隊長一絲的笑意。
“可樂,你說隊長會不會一發狠,五千米負重越野再翻番成十千米呀?”包望華綁好鞋帶站直身,有些擔憂。越野可一向是他的軟肋。
柯樂搖了搖頭,“我們又不是野戰偵察兵,城市裏以巷戰為主,長途奔襲練多了也就是增長體能,沒什麼意思。”
包望華檢查了一遍戰術背心,想想還是不放心,“可我總覺得他又想玩什麼花樣來折騰我們了。嗯,直覺。”
柯樂十分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還直覺呢,娘兒們才喜歡說的詞兒。”
“你說什麼?你才娘兒們!”包望華一把扯住柯樂的領子。他是狙擊手,身材雖高但不算壯,長相又偏清秀,平時經常被大家開開玩笑也就罷了,他性子隨和,也不太計較。可今天本來就一路緊張著,被柯樂這麼一說,就像往幹柴火堆裏扔了根火柴,一下就點著了。
“啥,小樣的還想跟爺動手?”柯樂比他矮了幾乎半個頭,但氣勢絲毫不弱,頭一揚胸一挺眼睛一瞪,卻把手背到了身後,一副不屑與他動手的樣子,“前天晚上,是誰黑了隊長一杯酒?”
包望華一聽這話,頓時就泄了氣,訕訕地把手放下。其實他也就是一時血衝頂了。柯樂是誰?一身的腱子肉,畢業於北京體院,十九歲時就獲得過全國級的散打冠軍,真打起來,兩個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況且前天喜宴上那事吧,確實是他玩過了,隊長喝完那杯酒,就半途離席了,然後那張臉一直沉到現在。
“不就是黑了他一杯酒嘛,隊長至於這麼小氣嗎?”包望華嘴上硬著,心裏卻開始打鼓了。
“一杯酒?”柯樂一雙圓眼睜得大大的,“你知不知道隊長總共就兩杯白酒的量?關鍵是,隊長一準以為是我幹的!你看他這幾天就沒給過我好臉色……”
“他這幾天給過誰好臉色了?”包望華嘟囔著。
柯樂正待再說,尖厲的哨音響起。大家列隊站到起跑線上,四百米全副武裝障礙跑。
相較於五千米越野,四百米的距離很短。可正是因為短,所以速度要求高,又是負重障礙跑,一番衝刺下來,當大家跑到終點時,每個人的心跳就算沒有一百八十,也有一百六十了。
按照往常,此時應該緩步走動或是小跑來放鬆,可是一聲集合的哨音,又讓大家筆直地立正。
餘浩手裏拎著個袋子,在每個人腳尖前撒了把綠豆。
幹什麼?撒豆成兵?大家麵麵相覷。
“每個人數清楚自己前麵的豆子數目。超過一分鍾或是數錯的,操場上跑十圈。現在開始計時!”餘浩說完,麵無表情地按下了秒表。
隊員們一個激靈,趕緊蹲下來,按捺住快要跳出喉嚨的心,開始一五一十地數豆子。
最終結果出來,大跌眼鏡,竟是包望華奪得頭籌。而柯樂數錯了一粒,不幸加入到跑圈的行列中。
“就差一粒……”跑圈難不倒柯樂,可他還是鬱悶得不行,因為向來體能成績倒數第一的刨花,這次竟得了正數第一。柯樂堅定地認為那小子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等跑圈的都跑回來了,餘浩開始做總結性發言,講明他這個特殊訓練的目的,是為了訓練大家的心理素質,尤其是在劇烈運動後以最快速度恢複冷靜的能力,以後會每天進行。最後,還特別表揚了包望華。
休息時間,旁邊二隊的隊員跑過,包望華抬手搓搓,把汗濕的額發捋得豎起來,一副有型有款的模樣。
“去!看這小子臭美得!”柯樂最受不了包望華這副擺酷的樣子。奈何人家有本錢,長得又高又帥,他就隻有各種羨慕嫉妒恨了。其實他長得也不差,四方臉,濃眉大眼的,可本是極陽剛的臉上卻生了兩個超級可愛的大酒窩,他又偏生愛笑,這副尊容就未免有些滑稽了。所以柯樂最喜歡特警的頭套,往頭上一戴,露臉的就是他矯健的身影和彪悍的身手了。
“看,隊長。”旁邊的賀子雄突然說了一句。
賀子雄是廣東人,長著典型的南粵人相貌,黑黑瘦瘦,外號“黑子”。他是曾服役於海軍陸戰隊的“蛙人”,可不借助工具,在水下待上超過十分鍾。他本來就性格偏內向,又因為普通話一直說不好,所以難得開口,開口也是幾個字幾個字地往外蹦。
柯樂扭頭看去,隻見餘浩坐在樹下抽煙。這沒什麼奇怪的呀?!
“今天,第三根。”賀子雄見柯樂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又蹦出幾個字,“昨天,一共五根。”
這下柯樂也發覺問題嚴重了。
一天五根香煙,對普通人來說,不多。可他們狙擊手都有個說法,說是抽煙多了會影響夜視力。像包望華就根本不抽煙,平時餘浩也最多是午飯或晚飯後抽一根。
柯樂抬頭看了看天,現在正午還沒到呢,隊長竟然一根接一根地悶頭抽煙,出什麼事了?他疑惑地轉向賀子雄,“黑子,你說,隊長是怎麼了?”
賀子雄一張漠然的黑臉看不出來任何表情。柯樂心知問他也是白搭,正待把頭轉回去,就聽見賀子雄用他那獨具特色的“廣普”一字一板地道:“隊長,思春了。”
柯樂一哆嗦。這黑子同學,真是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必語出驚人啊!
包望華耳朵尖,湊了過來,“什麼什麼?你們在說什麼?”
賀子雄不答,隻是衝操場揚了揚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