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一個月圓雲疏的夜晚,特警二隊的警花羅丹驚訝地看見一隊的隊長獨自一人在操場上跑圈。
等到她數到第十圈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迎上去,“餘隊,今晚值班啊,怎麼一個人在這跑步?”
“呃……吃太多了,消消食。”餘浩說完,想想距晚餐時間已經過了四個多小時,倒是該消夜了,於是又改口道,“那什麼,不是下個月要體能考核了嗎,我這隊長不能落後啊,開個小操,增強一下。”
“是這樣啊。”羅丹抿嘴笑了笑,“那我們女隊員也不能落後啊。餘隊,你還跑嗎?一起吧。”
清明節這天,喬依說要帶豆豆一起去長安墓園看喬爾。餘浩剛好值班,喬依執意不要他換班一起去,說當時沒有錢,隻辦了骨灰寄存。等到年底期滿,再遷回老家江城去。
在長安堂裏,對著那張黑白照片上熟悉的年輕笑臉,喬依隻說了一句:“喬爾,家熙哥哥回來了……”便哽咽了。
“家熙哥哥是百萬年薪的金領了,他有未婚妻了,是院長的女兒……”喬依擦了擦眼淚,拉過豆豆說,“下個月,豆豆就要進幼兒園了。她會和其他孩子一樣,好好地長大的。”
豆豆踮起腳尖,摸了摸那張冰冷的照片,又扭頭看了看喬依,黑豆一樣的大眼睛眨了眨,似懂非懂。
喬依伸手撫摸著照片,良久,才歎了口氣道:“可是喬爾,豆豆到底是誰的孩子啊,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
喬爾不說話,隻是對著她淡淡地微笑。
喬依抽了抽鼻子,又道:“喬爾,我結婚了。他叫餘浩,人長得挺帥的,不過不是我們小時候喜歡的那種類型。嗯,他有點兒粗魯,喝多了酒就變成野蠻人;還有點兒大男子主義,從來不做家務,臭襪子到處亂扔;他喝湯會出聲,比不上家熙哥哥半點兒斯文;睡覺還不老實,好幾次差點兒把我踢到床底下;他……”
想找出他的缺點可真難啊!喬依仰頭又使勁想了想,“嗯,他還重男輕女,總想著讓我給他生兒子……可是,他真的對我很好,對豆豆也很好。他……我們結婚半個多月了,他寧願自己忍著,也不來勉強我。喬爾,我也應該好好對他,是不是?可是……”
喬依低下頭,幽幽歎了口氣,“以前的很多事情我都想忘掉,但真的很難……你說,我該怎麼辦?……”
沒有人回答她,隻有風的聲音。
喬依回過頭,看見長安堂的大門開了,外麵卻沒有人。
經過山坡上一排排的黑色花崗岩墓碑,喬依帶著豆豆出了墓園,看見一輛熟悉的車子停在大門口。
“餘浩,你怎麼來了?”喬依有點兒驚喜。她正發愁怎麼走呢,這地方偏僻,來的時候還可以打個的士,回去可就麻煩了。
“中午正好有空,就來接你們。”餘浩隻淡淡說了一句。送她們回到家,他又立刻趕回去。其實他是用午餐時間過來的,飯也沒吃。
喬依也猜到了這一點,她沒問,不過晚餐準備得格外豐盛。
豆豆先吃了特殊麵粉做的麵條,去房間裏玩了,餐桌上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喬依吃著吃著,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抬頭看看餘浩,問道:“今天的菜不合口味嗎?”
“沒有,很好吃。”餘浩抬起頭笑了笑,但那笑容有些不自然。
喬依看著低頭默默吃飯的餘浩,終於發現,這餐飯吃得太安靜了。愣神之間,餘浩已經拿紙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把麵前空空的飯碗湯碗都收到廚房去了。
晚上九點多,哄了豆豆睡著,喬依進了書房,坐到電腦前麵,繼續碼字。寫小說的人都是夜貓子,越是夜深人靜,越是靈感勃發。而餘浩因為每天要早起,通常睡得也早。
不過今晚一切都不太對勁。餘浩推開書房的門,說他要趕寫一個報告,讓喬依先去睡。
喬依看了看時間,快十一點了。她“哦”了一聲,起身讓出位子。不習慣這麼早睡,喬依洗漱完畢,又敷了個補水麵膜,躺在大床上翻了幾翻,想了想,又爬起來,準備去問餘浩要不要消夜。今晚他吃的可比平時少。
書房的門虛掩著,透出柔和的橙黃色燈光。喬依輕輕推開門,卻見到餘浩頭仰在電腦椅靠背上,已經睡著了。麵前的屏幕一片漆黑,她動了動鼠標,屏保散去,顯出“憤怒的小鳥”的遊戲畫麵。
“餘浩,醒醒,去床上睡吧。”喬依推了推他。
餘浩驚醒,掃了一眼電腦屏幕,掩飾道:“寫報告卡殼了,玩把遊戲放鬆一下。你先睡吧,我得繼續寫。”說著坐直身體,抬手把遊戲的頁麵關掉,打開文件夾。
喬依站著不動,餘浩扭過頭,“怎麼還不去?……哎,你哭什麼呀?”
喬依不答,咬著嘴唇,一副委屈的樣子,眼淚撲籟籟往下掉。
餘浩又問了兩句沒回應,心頭騰地躥起一股邪火,忍不住道:“我怎麼你了,你就哭?你委屈什麼呀你!”
喬依從沒見過他黑著臉惡聲惡氣地對自己說話,眼淚流得更凶了。
餘浩看了看她,冷下臉一言不發,推開椅子站起來,回到臥室,躺到床上,拉過被子,蒙頭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