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前幾天,餘浩曾當眾和南三秋起過爭執,很多人都在場,見到餘浩指著南三秋的鼻子說:“你等著!”前後一聯係,餘浩因積怨酒後傷人,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
接連幾天,沒什麼好消息,反而是壞消息不斷。喬依看見推門進來的孟哲那血紅得似乎要噴出火來的雙眼,心裏便又是一沉。
“他們要告老大故意殺人!”孟哲咬著腮幫子,太陽穴繃起青筋,狠狠一捶桌子。
過失變故意,若落實了這罪名,起碼判個無期。喬依腦中嗡的一聲,眼前一黑,旁邊蘇東月扶她一把才勉強站住。
“動機呢?故意殺人要動機的呀!”她掙脫蘇東月,抓著孟哲的胳膊,仿佛那是根救命稻草。這幾天她也惡補了不少法律知識,“他和南三秋能有什麼矛盾?我不相信他會因為一時口角之爭就去殺人!”
“他當然不會!”孟哲甩開她的手,表情有點兒猙獰,“如果有動機,唯一的動機也是因為你!”
“孟哲你胡說什麼呢?!”蘇東月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喬依。
“我沒胡說!”孟哲恨恨地道,“還記得你生日那次嗎?想必他沒告訴你,真相是有人給你和林子下了藥,搞得你差點兒沒命,還差點兒被幾個下三爛給糟蹋了。當時沒查到主使的人是誰,前陣子起南三秋生意上的底,拔起蘿卜帶起泥,終於知道幕後黑手就是他!你想想,哪個男人能容忍對自己老婆做出這種事的人?”
“這都是被我連累的!孟哥,你怎麼能怪喬依?”門口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喬依的視線越過孟哲肩頭,呆呆地看著幾天工夫已經形銷骨立的林沐陽,魂魄如同蒸發掉了一樣,心髒仿佛被利刃劃開,痛得無法呼吸,鮮血汩汩地流淌出來,卻是寒涼刺骨,僵住了她的全身,動也不能動。
“喬依?喬依!”蘇東月小聲叫著她,想扶她去椅子上坐下,然而喬依好似雕塑般站著,隻有胸口在劇烈起伏著。
“我要去見餘浩。”良久,喬依終於開口,聲音不大但卻堅決,“無論多難,也要想辦法見他一麵,越快越好!”
她明明剛才還虛弱得似乎站也站不穩,此刻卻腰脊筆直,仿佛暴雨中挺立的修竹;蒼白的臉龐上,缺失血色的嘴唇緊抿著,一雙眼睛顯得格外幽亮,仿佛暗夜中深邃無邊的大海,在水天交際之處,遙遙亮著兩盞明燈。
孟哲愣了,這種眼神,似曾相識,是即便身臨絕境也絕不喪失勇氣和希望的目光。
喬依並攏雙膝坐著,雙手放在膝蓋上的文件上,用盡量平靜的目光看著對麵的餘浩。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她還是喉頭一緊,心髒好似被一隻大手牢牢抓住,使勁揉捏著。
他的兩腮微微陷下去,讓那原本就刀削斧劈般的輪廓更加深刻;原本豐潤的嘴唇幹涸著,有一兩處爆裂,滲出血絲來;下巴上青青的胡楂仿佛無數根堅硬的鋼針,叫囂著困獸的隱忍;隻有濃眉下那雙眼睛,仍然黑得深不見底,卻在見到她時,亮起了驚喜的星光。
喬依吸了口氣,直直看向那雙黑曜石般的瞳人中,“我隻想問你一句話: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餘浩的聲音緩慢但卻堅定。
“我願意相信你。可你也知道,這案子到了現在,幾乎就是一個死局。”喬依越說越慢,喉頭幾乎哽住。她停下來,垂下眼簾,暗自喘息了一下,還是不敢看他,隻把手中攥出汗來的文件遞過去,“簽了吧。”
離婚協議書。
對麵陷入靜默。就在喬依以為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時,傳來沙沙的簽字聲和他淡淡的一句:“早該簽了的。”
仿佛一柄重錘敲擊在心頭,震得她的五髒六腑都錯了位,隨即胃部上方傳來尖銳的疼痛,瞬間便蔓延開來。
喬依咬了咬牙,一鉚勁站起來,拿起文件,說了聲:“保重。”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喬依。”餘浩叫住她,聲音有些沙啞,仿佛淨水深流下的細沙,從心頭磨過,細細密密地痛。喬依頓住腳步,回過頭。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緩緩揚起唇角,“你也保重。”
喬依迅速轉過頭去,再也不敢看他一眼,仰起臉,走了出去。酸澀的眼淚被生生逼了回去,可有什麼稀薄的液體卻不受控製地從鼻腔流出來。
“你流鼻血了。”旁邊遞過一張紙巾。
喬依按住鼻孔,“沒事,天氣太幹燥了。我總是不能適應北方的天氣,還是回老家的好。”她使勁吸了吸。腥熱的液體倒流回口腔,幾乎把喉頭也堵住了。
仰頭看著天,瓦藍瓦藍的天空,飄著幾朵白雲,真是個好天氣。她笑了笑,對身旁的女子說:“他是無辜的,希望你能幫他恢複自由。”
“法官都還沒判呢,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和他離婚?”孟哲紅著眼,活像頭憤怒的豹子,“你的良心給狗吃了?禍害他一回不夠,非要逼死他你才滿意?”
“孟哲你冷靜點兒!”蘇東月扯著他用力往門外拉。
“我不走!”孟哲胳膊一甩,蘇東月跌開兩步,意識到這家夥其實力大無比,歎了口氣,低聲喝道:“孟老四!”
孟哲被她叫得呆了一下,忽然便如泄了氣的皮球,丟下袋東西,一言不發,轉身沮喪地大步離去。
“喬依,我等會兒再來找你!”蘇東月頓了頓腳,追了過去。
喬依撿起袋子,打開一看,滿滿的都是紅色的花生衣,心頭猛地抽搐起來。
她的血小板偏低,有民間偏方說吃花生衣效果很好,但市麵上很少有賣的。餘浩自從知道後,一直托人四處找,時不時地拿回一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