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靄暗暗吸了口涼氣,回頭瞧了眼大殿,以夏侯沉的脾氣,耐心多半已所剩無多,這些人再要死不活下去就真離進詔獄不遠了!
她接著勸:“那個……幾位大人,你們不為你們自己想想,也得為家人考慮,你們太傅大人可不是一個人在牢裏……”
孫尚書挺直了腰板,萬分鄭重:“我等受先帝任命器重,當為大淩鞠躬盡瘁,為了江山社稷,賠上一家老小的性命又何妨?”
李暮靄苦口婆心:“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幾位大人要勸諫君上也該從長計議,別一來就把命搭上,不值得。”
有人睨了她一眼,“你隻是個小內侍,自然不能明白我等的苦心,還是速速進去替我等稟報君上。”
李暮靄皺著眉頭,“幾位大人也是朝中老臣,我一個內侍都知此事大人們討不了好,大人們何苦要往刀口上撞?”
“他們要找死,你攔他們做什麼?”
無比森寒的聲音從殿前傳來,李暮靄回過頭,見夏侯沉披著墨狐大氅佇立在台階上,睥睨著他們。
天色昏暗,他迎著刺骨的霜風而立,像個淩駕眾生的神,但陰沉冷峻的麵色讓他又像從九幽來的魔。
他的皇位雖然不穩,但他一日是淩帝,淩國上下就任他生殺予奪。
李暮靄見夏侯沉如此都有些發怵,餘光瞧見那些大臣臉色也微變,可見他們也並非毫不畏懼,但他們相互看了看之後,又恢複到了先前那般大義凜然的模樣。
夏侯沉掃了他們一眼,平和地啟唇:“傳旨,吏部尚書等人感懷先帝,自願前去侍奉,朕念他們忠心,理當成全,賜酒一壺讓他們共飲。”
幾人的臉色頃刻白了去。
柳別情聽了吩咐,動作麻溜,很快就端了酒來。
他讓表弟托著酒壺,他則往酒裏倒了點東西,就當著幾人的麵,毫不遮掩。
李暮靄猜,那是鴆毒。
夏侯沉淡淡言道:“你們想進詔獄陪太傅?朕偏不允,這壺酒也算全了你們誓死追隨先帝的決心。”
柳別情帶著阿六走下台階,前來辦君上的吩咐。
李暮靄瞥了瞥幾個官員,方才他們還說不怕進詔獄,誰知夏侯沉根本沒想讓他們活著離開,這下幾人連抬頭的勇氣都沒了,跪在地上耷拉著腦袋,以為視而不見就能躲開那壺酒。
李暮靄勸道:“君上,幾位大人為官已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請君上看在他們……”
她話還沒說完,夏侯沉刀子一樣的目光朝她投來,“關你什麼事,你也嫌命長?!”
李暮靄接著說:“君上息怒,他們是罪該萬死,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要是他們肯認錯,君上不如饒了他們這次,也放過他們的家人。”
幾個官員的臉色近乎白作了紙。
李暮靄回頭催促他們:“幾位大人,你們還是趕緊向君上認錯,往後別再如此糊塗,你們若對君上忠心不二,君上自會寬恕你們,留你們繼續為朝廷效力。”
他們幾個麵麵相覷,最後一同磕頭,“君上,臣等……臣等草率,請君上恕罪。”
李暮靄暗暗白了他們一眼,人啊,沒幾個不怕死的,他們身居高位更是惜命,今日來此多半是另有目的,誰知夏侯沉這次竟要動真格,她再添油加醋提到他們的家人,他們不急著打退堂鼓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