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靄吃過飯,坐回棺材旁繼續畫。

“姑娘前些日子要了筆墨顏料,不是作畫而是畫這個?”阿六跟著過來瞧了瞧,昨天還隻有枝幹,今日姑娘已經點上了花朵,是桃花。

“嗯,閑來無事先畫著,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李暮靄一畫又是大半日,夜深人靜才準備上床歇息。

外麵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殿裏顯得尤為清晰。

沒過一會兒,來人推開了她的殿門,進門就急道:“穆姑娘,君上龍體抱恙,請姑娘過去看看!”

李暮靄正在洗手,回頭看了柳別情一眼,“他怎麼了?”

“戍邊的陳將軍回京複命,知道君上好酒,特地從邊關帶了好酒回來獻給君上,君上設宴為他接風洗塵,大殿之上,列為臣公看著,君上不得不喝。”柳別情心急如焚,“如今君上高熱難退,我等又不敢請太醫……”

李暮靄揩幹淨手,沒有多問,朝外麵走去。

這是近一月以來,她第一次走出紫極殿,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星空,沒有吹過微涼的晚風。

她沒顧得上欣賞漫天繁星,跟著柳別情他們埋頭疾行,去往東宮。

東宮是太子潛邸,夏侯沉從前的住處。他搬離紫極殿,放著那麼多宮闕不住,偏大老遠跑來了這兒,可見這個地方對他而言不一般。

東宮是儲君寢宮,派頭比不過紫極殿,卻也大氣恢弘。

柳別情交代侍衛守好殿門,帶著李暮靄進了主殿後麵的寢殿。

寢殿裏燭火亮堂,李暮靄看見了,夏侯沉躺在床上,眼眸緊閉,眉宇也緊擰著。

“君上?”李暮靄站在床邊喊了兩聲,他沒有回應,似已陷入暈厥。

她蹲在床邊替他把脈,脈象很亂,體內有一股灼熱之氣迸發得厲害。

她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

李暮靄催促:“去煮月見草,打涼水來。”

“好。”柳別情急忙去辦。

李暮靄坐在床邊看了看,她知道藥性發作隻需要熬,天不亮他就會好,但是高熱的滋味她嚐過,渾身就像火在燒一樣,哪怕在睡夢中也難受得厲害。

她喂他喝下月見草水,壓製一點藥性,擰了帕子搭在他額頭上,給他擦拭手心。

兩個時辰間,她不眠不休地重複著這些,感受著他額間的滾燙一點點散去,脈象也逐漸趨於平穩。

李暮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

柳別情他們明日還要當差,她讓他們先去歇息去,這兒就她一個人。

李暮靄四下轉了轉,東宮的陳設比紫極殿多,紫極殿的東西在夏侯沉從前發病時被他摔了個幹淨。

除了精致的瓷器、玉石擺件之外,牆邊木架上有個木匣子,她打開瞧了瞧,裏麵許多小孩子的玩意兒,譬如小木劍,小木馬,做工精致的香囊……都已陳舊。

她推開了另一扇門,裏麵是書室,靠牆放著許多書架,上麵擺滿了書。她端著一盞燭台邊走邊瞧,文有經史,武有兵法劍譜。

書室正前方擺著一張寬大的書案,旁邊畫缸裏還有不少墨寶,她隨意揀了幅來看,筆走龍蛇,遒勁有力。

李暮靄在書室裏轉了一陣,關上門出來,繼續坐到床邊腳踏上等。

倦意襲來,她趴在床沿上打了個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