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到了中午還沒散,日頭偏西時,殿外才傳來腳步聲,來的是夏無念。
夏無念神色焦急,快步進殿,跪地稟道:“君上,臣本已將葉長武連同其他人一並押入宮中,可葉長武奸詐狡猾,臣等一時不察,讓他……讓他逃了!”
群臣嘩然。
夏侯煜的神色也變得沉重。
夏侯沉的臉色沉如夜幕,話音霜冷:“逃了?”
“君上,臣已封鎖宮門,加緊搜捕。”夏無念保持著拱手的姿勢,道,“是臣疏忽,臣罪該萬死,但葉長武是末路狂徒,藏身宮中恐對君上不利,待臣抓到葉長武再來向君上請罪!”
殿中有個大臣嘀咕道:“君上喜歡重用年輕之輩,宮中內侍如此,禁衛也是如此,都是些乳臭未幹之輩,哪裏靠得住。”
這話李暮靄聽見了,不知夏侯沉有沒有聽見,但他現在多半顧不上這個,當即叫人押了其他人證上來。
未幾,殿中跪了一片人,有的是宮婢內侍,有的是禁軍小兵,還有些是四殿下和五殿下的母族之人……
這些人一個接一個地交代,郭相的臉色也越來越白。
宮婢內侍指證小宋公公和郭相指使他們散播流言;禁軍的人則說葉長武的確收了郭相的好處,主動幫二位殿下的母族分憂解難,又讓他們在馬車上動了手腳……
所有的矛頭都指向郭相,任老狐狸再狡猾,此時也是百口莫辯。
抓人證前郭相就跪在地上,到這會兒都沒起來。
夏侯沉沉默良久,一下下拍著扶手上的飛龍,緩緩啟唇:“郭卿,枉朕對你百般信任,指望你安民心、輔社稷,你就是這樣回報朕的?”
他的語氣很沉,仿佛滿含著失望。
郭相跪在地上,一把老骨頭跪到這個時候也隱隱有些顫抖,“君上,臣……”
夏侯煜挺直了腰背,拱手進言:“君上,郭相算計臣與君上,殺皇子,誅良臣,其心歹毒,罪不容誅,懇請君上明斷!”
他身後的一幫大臣也紛紛出列:“臣等附議,懇請君上明斷!”
李暮靄偏頭看了看,照夏侯沉的脾氣,這個時候應該恨不得剮了郭老狐狸才是,就算不當堂發落,也該下令收監查辦,他卻沉住了氣,仿佛還是舍不得。
夏侯煜趁熱打鐵,又言:“君上萬不可心慈手軟,留此虎狼之輩在身邊,為禍我大淩江山!”
其他人又跟著異口同聲:“懇請君上誅殺佞臣!”
隻有約一半的人,聲音卻響徹了大殿。
另外的大臣都沒說話,不約而同地埋著頭,既不敢起哄,也不敢求情。
大廈將傾,這個時候沉默自保,見風使舵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夏侯沉徐徐開口:“國有國法,革去他丞相之職,交由刑部定罪。”
郭相駭然喊道:“君上,臣冤枉,臣……”
他話還沒說完,兩個禁衛上前來摘了他的官帽,將他押了出去。
他一路都喊著冤,聲音回蕩在大殿裏久久沒散,嚇得他那些幕僚們麵麵相覷,心下難安。
夏侯沉看見他們臉色各異,言道:“爾等若問心無愧,便用不著惶恐,朕不會冤枉良臣,也不容誰栽贓汙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