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施南祥走來:“皋子,咋樣?”見陳皋苦笑,扭頭對眾人說:“來人攙了,去醫務室,都去醫務室。”
邱牧陽一聽,心中石頭落地,這是要麻溜溜散攤子的幹活,不免一身舒然,迅疾遍身疼痛隱隱襲來。剛才緊繃的神經一放鬆,肌體感覺自然而然恢複如常,他不由揉肩甩臂。
又想起顧影,回身看去,見顧影已斜坐在柵欄門內,想已是嚇得癱軟。邱牧陽忙蹬步向前俯身去撫了她抓住柵欄的手:“影兒,沒事了。”
顧影怔怔地望了邱牧陽,眼神中滿是依賴,邱牧陽忙去扯開小門跳將進去一把拉了抱在懷中:“影兒,沒事……別怕……有哥在!”
顧影想緊緊抱了,但好似使不出力氣,任他擁在懷中,手去撫他背時,卻聽他倒吸一口涼氣,忙問:“哥,疼?你傷了?我看看。”
邱牧陽一手攬她腰,一手撫了她臉蛋,正想解釋,餘光中卻有一身影移動,扭臉望時,卻是施南祥緩緩走來。
邱牧陽棄了顧影走出小門,擋在門口:“施南祥,怎麼?想與我過幾招?”
施南祥一頓,沒說話,噗通跪下一個響頭,卻是朝顧影:“再謝顧大哥救命之恩。”
邱牧陽一愣神,去攙了:“起來吧,算你還有良心,沒恩將仇報。說怎麼回事?”
施南祥竟些許訝異,起身後卻不怕打膝蓋的土:“小兄弟看出來了?我也是受上麵吩咐,來試探試探你。”
邱牧陽心中一陣疑惑,按最初的感覺這必是一場惡戰的,自己已經做好準備,全力以赴,但施南祥卻分批派手下上前,分明留了餘地。再說要是真想對顧影下手,幾個人糾纏自己,其餘人繞道去挾持顧影是正常做法,盡管自己可以回身施救,但畢竟是一團亂戰,情況可要複雜得多,難說自己被圍攻之下不受重傷,哪有現今自己輕傷微疼、無關痛癢之理。
邱牧陽問:“試探我?李尚道?”
施南祥說:“是。”
邱牧陽疑惑叢生,自己來要賬,沒有過激行為,什麼原因讓李尚道有如此舉動?他突然想起辭行前李尚道打給李尚德的電話,難道此事始作俑者是李尚德?
邱牧陽看了一眼施南祥:“為什麼要試探我?”
施南祥尷尬一笑:“這個……我可不知道。”
邱牧陽審視他半天:“那你肯定知道顧遠顧叔和這塊手表的故事。”說完,讓顧影摘了手表給施南祥。
施南祥反複查看,又苦思冥想,終是搖搖頭遞還給顧影。
邱牧陽無奈地歎了口氣:“那就請你講講你和顧叔的事,說不定有些事與這手表有關。”
施南祥頓了頓:“我和顧叔認識是1994年,那年我剛滿18歲,招工來的慶南煤礦,上麵看我個頭高大,就讓我跟著顧師父幹,說是師父,其實他也就三十五六,外人麵前我稱他師父,就我們兩人時更習慣於叫他大哥,我們關係非常好。”
邱牧陽苦笑道:“關係不好,怎麼可能舍命救你?”
施南祥說“不知什麼原因師父把李尚德得罪了,按說以師父的年齡和工作成績完全可以調離井下崗位,找個清閑一些不用廢體力的後勤工作幹幹,但當時李尚德是副礦長,一直不鬆口。當時顧影已在城裏上學,師娘陪讀,師父為了周末能回城裏看他們娘倆,一般都是和我、王隆調班,三班兩倒,很容易倒開,卻不想幾個月後被李尚德知道了,他就明令禁止我們私自換班。”
邱牧陽問:“怎麼得罪的?這李尚德太不近人情了。”
施南祥苦笑一下,繼而目光悠長,似是在回憶:“唉……那天是周末,也臨近年底,按慣例師父是要調班去城裏看師父和顧影的,但因為禁令,沒法,我們一塊下井,不成想就出現塌方了。當時一聲異響,師父就喊快跑,我剛工作半年哪有經驗,傻愣在那,師父本來跑出去好遠了,叫我幾聲,見我沒動,又回過頭來拉我,這時錨杆支護就斷了,本是砸向我的,師父硬是把我撲出去,自己就……”
三人一時沉默。
顧影望了一眼施南祥,又靠到邱牧陽懷裏,半天才說:“我記得爸最後一次回城看我和我媽,臨走時他讓我等著,下周還回城裏來看我,我說你下次回來我就放寒假了,你就別走了,我爸高興地把我舉了個高高……我還記得我爸當時的笑容……”
邱牧陽攬了顧影問施南祥:“顧叔叔就這麼走了?”
施南祥已經雙目泛潮:“師父被壓在下麵不能動,讓我快跑找李尚德。剛說完,整個就塌了,全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