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應平似是陷入了回憶裏,眼神開始鬆散開來。
“其他七名船員都找到了,隻有一位二十來歲剛結婚的小夥子一直都沒找到。
我和同事一次次的潛進水裏,卻還是一無所獲。
我記得那天的風很大,天色漸漸陰下來,天邊的雲壓下來,壓下來,快下雨了,隊長要我們收隊。
可是小夥子的父母哭得撕心裂肺的,求我們一定要找到他們的兒子。”
“已經三天了,屍體也許早就被水流不知道衝到哪裏去了。
看著小夥子花白頭發的父母,我不忍心,就主動要求再下一次水,我在心裏也告訴自己,就最後一次,找不找得著就全看天意。
同事也跟我一起下了水。
我和同事潛入水底,在水底搜尋,頭上的燈光掃射著渾濁的江水,我慢慢向前遊著,一寸一寸的搜索。
眼角餘光瞄到邊上有個黑影,我一轉頭……”
說到這兒,魯應平突然停下來,瞳孔緊縮,麵部肌肉無意識的抽動著,他好似回到了那天,那個恐怖的場景。
“你看到了什麼?”
蘇鹿微輕聲問道。
“我一轉頭,頭頂上的燈光照到一張慘白腫漲的人臉,人臉上一雙灰白的眼珠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當時整個人都僵住了,渾身冰涼的停在水裏,動彈不得,有那麼幾秒也許幾分鍾的時間,我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已經脫殼了。
等我回過神來,就拚命的往回遊,不知怎麼的,我邊遊竟然還邊
回頭去看。
那個人就那麼靜靜的停在水裏,一動也不動。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人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小夥子。
想到小夥子的父母還在岸上苦苦等待,我咬了咬牙,壯著膽子又往回遊了過去,靠近小夥子的時候,我拿出一根繩子往他的腰上拴。
拴繩子的時候,我才發現,小夥子的腳被水草纏住了,怪不得都三天了,一直都沒浮上水麵。”
“然後呢?”蘇鹿微循循善誘。
“我把小夥子撈了上來,自己回家卻病了三天,躺在床上足足發了一個星期的高燒。
好了之後,我就總是會想起當初在水底小夥子那雙直勾勾盯著我看的灰白眼珠子眼睛。
我不敢睡覺,不敢呆在黑暗的地方,晚上走路從來不敢回頭,就怕一回頭就看見那張慘白腫漲的臉和直勾勾的眼珠子。
我三天兩頭的生病,發低燒,我想我肯定被那個小夥子給纏上……
去廟裏燒香,拜菩薩,喝符水,去輪船失事的地方燒紙錢,看仙姑,找算命的,能想的轍都想了,就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所以我才到你這兒來,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來的……”
魯應平倒是一點兒也不避諱,有什麼說什麼。
蘇鹿微倒也不往心裏去。
所謂疑心生暗鬼。
魯應平應該是突然受到莫大的驚嚇,恰好又因為在水裏泡得時間長了,生體機能受到刺激,免疫力下降才會生病。
但他將身體的問題歸咎到自己
遇到的事情上麵,又日思夜想,那日的恐怖場景又刻在腦子裏,無法忘懷。
長期的心理暗示和失眠的雙重作用之下,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