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蟲的回答像穿越時空而來。
這的確不是雲嘯想要的結果,但他並不覺得意外。
在他當年一時意氣,為了穆擇與高年級雌蟲大打出手之後,學校裏就謠言四起。那些蟲不再敢對有S級雄蟲保護的雌蟲使用暴力,便開始在背後喊穆擇是“雲嘯的雌奴”。
起初,雲嘯是不知道的,他隻遠遠地看到貴族蟲走過穆擇身邊時嬉笑挑釁的樣子,而穆擇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雲嘯生怕自己的敗績讓穆擇在學校裏更受欺負,這時他才鬆了一口氣。
但這種想法沒有持續多久,慢慢地開始有貴族蟲在言語挑釁時尋找雲嘯的存在,搜索到他時,會吹一聲響亮的口哨。
雲嘯有些擔心他們說些惡劣的話會讓穆擇難受,但雌蟲沒有看過來。他也不再低著頭,在轉校的第一個期末考出年級第一的成績,讓穆擇有資本在貴族麵前不再卑微。
直到那次春季拉練,雲嘯去穆擇班級的營地,想給他送落在穀倉裏的手電筒。
其他貴族蟲都三兩成組,隻有穆擇被孤立在營地邊緣,獨自擺弄著那頂有些老舊的帳篷。他的背影很瘦弱,長期飲食不規律又沒有父係精神力支撐,讓他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少年雌蟲。
還沒等雲嘯走到跟前,隔壁帳篷走出一個貴族雄蟲,喊道:“雲嘯,來幫穆擇搭帳篷嗎?”
雲嘯以為那隻蟲是好意,正要回答,他的同伴卻開口酸道:“對雌奴都這麼好?”
穆擇正把一根鋼釘固定在土裏,弓著的身形一頓,偏頭看了雲嘯一眼。他和他們一樣,都等著雲嘯給一個回答,他是否將穆擇視為雌奴。
那一刻雲嘯有些生氣。
貴族子弟如何看待他魯莽的決鬥行為他並不在意,他熱血上頭,隻是看不慣他們欺淩弱小。但穆擇為什麼也要給他遞過來探究的眼神,在他眼裏,自己隻是在爭奪雌蟲?
雲嘯走上前去,未置一詞,壓了下棒球帽,單手插在褲兜裏往前走。
他在離穆擇幾步遠的地方站住,朝貴族蟲和穆擇笑了笑,揮了一下手電筒,扔給穆擇。
手電筒掉在地上,雲嘯轉身離開時,聽見貴族蟲發出一陣戲謔的笑聲。
後來雲嘯氣過了才醒悟,那些貴族會打探雲嘯對於雌奴的想法,但他們從不曾問過穆擇的想法。隻因為他出身卑賤,便可以被隨意地加上“雌奴”的烙印。
雲嘯為自己的行為後悔。
也許那時候,毫無還手之力的雌蟲,是在等他為他正名。
*
探望室裏一片死寂,看守不敢上前,所有蟲不約而同地看向雲嘯。
在雌奴叛主的時刻,無論什麼身份、地位都不能出手阻擋一隻雄蟲的震怒。更何況,在他們麵前的雲嘯是百年間誕生的唯一一位原生S級。
相比於雌蟲少將的生死,蟲們更為能親眼目睹S級收拾雌奴的手段而興奮不已。
但銅牆鐵壁之間的靜默並沒有改變,雲嘯似乎並不在意穆擇的僭越之詞,他收回目光,看向探望室的玻璃窗。
沒有精神力聚集,沒有袖筒口袋裏揮出的軟鞭,雲嘯仍坐在他的位子上,倒比等在走廊小心翼翼地詢問時更加從容了幾分。
雲嘯從往事中抽回思緒,也許關於“雌奴”這個帶有侮辱性質的稱呼,還是由他親自來解釋比較好。
“穆擇,”雲嘯終於開口,語氣卻是相當縱容,他甚至笑了一下,“少將,賭氣是沒有用的。”
雄蟲的和解讓步並沒打動軍雌,穆擇沒有絲毫動容,仍等著看守給他戴鐐銬。
雲嘯的指尖敲著膝蓋,心裏有些犯難,麵上卻顯得有足夠的耐心等穆擇給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