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擇聽見開門聲轉過頭來。
盡管穆擇穿的是色澤柔和的睡衣，精神力也沒完全恢複，雲嘯仍然在他這平靜又極具震懾力的一回首中不自覺地站直了身體，移開目光。
這個場景和十幾年前某次期中放榜時完美重合。
那時雲嘯想接近穆擇，天天纏著他補課。但考試前的幾天，雲弘義通知要帶他回已故雌父的老家，想要炫耀一番這個原生S級雄子，讓雌父的兄弟們仍然屈於雲家的威懾之下。
雲嘯對此厭惡至極，直接把成績從年級中段做到了尾巴。雲嘯在公示欄旁看到穆擇的目光從自己的年級第一一路向下滑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的成績不升反降挺對不起他。
這種感覺也就在雲嘯心裏停了一瞬間，他作為雲家少主無需解釋任何事。他本打算嬉皮笑臉地混過去，成績下滑正好多補補課。
剛好有同伴喊雲嘯走，穆擇也聽到了，抬起在榜尾尋找雲嘯名字的目光看向他。
穆擇的目光裏沒有質疑和怨懟，他的沉靜像是在說他已經看懂了一切。他亦無心勸誡，十成的尊重透露著他絲毫不關心。
在雲弘義失勢以前，尋常的一切對雲嘯來說都唾手可得。
但那一刻，隔著一大片或雀躍或喪氣的學生，雲嘯為穆擇這置身事外的目光慌了神。他第一次切身體會到，權利、身份和他的小伎倆會毀了他想要的真心。
雲嘯讀懂了，穆擇的關切不是他一味捧著對方或是放低自己就能得到的。穆擇想要什麼他自己會去爭取、交換，他看不上施舍，他不接受欺騙。
如今在軍中久居高位的穆擇把這份不在乎展現得更為淋漓盡致，其中還帶著軍雌特有的不容反抗。
他們之間有很多話還沒來得及說清，穆擇已相信眼見為實。
雲嘯想等他好了再說這些事，現在穆擇覺得哪裏不舒服他盡量安排也就是了。
他攥著塑膠手套站在門口，一副聽憑發落的樣子。
在雲嘯沉默的時候，穆擇又看向衣櫃忽然開口。他聲音冷峻，卻說著不著邊際的話：“看來今年寒季流行灰色和這種暗紅色。”
雲嘯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一句話，困惑地抬起頭：“我回來得急，沒帶什麼衣服，都是索蘭格安排去準備的。”
穆擇點頭，伸手拉住一件外套袖子，摸著柔軟的酒紅絨布麵料，若有所思地說：“今後我如果留在首都，最好的出路是去國防部做點打雜的工作。製服可能用不上了，也應該準備點平常的衣服。”
“已經買了。”雲嘯聽他說這些，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把手套放在地上，走進屋裏拉開另一扇衣櫃門，邀功似地說，“給你從裏到外準備了一套，算是慶祝重獲自由。”他取下白色的高領毛衣，走近穆擇，在他身上比量著，“幹淨清白。回頭出去逛逛，再置辦點新的，我給你騰櫃子。”
穆擇低頭看看，拉起衣袖搭在胳膊上，長度剛好。
雲嘯看他沒有拒絕，心裏更加高興，把毛衣收進櫃子裏，急著把重要的事情說出來：“工作你別操心，想去哪裏，我找……”
“少主。”穆擇打斷他，“這次很感謝你的搭救。雖然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為什麼能做精神力疏導，但已然如此，我會留在首都，直到你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