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一道靈光閃過腦海,猛地裏恍然大悟:“這趙構哪裏安了好心。分明是在積極製造主戰派的分裂,讓主戰派兩敗俱傷,實力大減,而他自己好大權在握,扶植主和派的人物,使得主和派、主戰派能夠相互牽著,而不是一家獨大,這就是政治上所謂的平衡。”
此時此刻,羅騰飛已經完全明白趙構的“良苦用心”!
也許趙構真的很欣賞自己,看重自己,但自己在他的眼中始終是一枚棋子,比棄子好些,是車馬這類有用的棋子。如今趙構想看到主戰派的分裂,但張浚畢竟是後來人。論地位,人脈遠不如趙鼎,暫時無法跟趙鼎對抗。
而趙構卻又等待不急,所以安排自己,讓自己恨上趙鼎、沈與求他們,迫使自己跟張浚成為一黨,以自己常勝的威勢來增強張浚的聲勢,好讓張浚早一日,能夠跟趙鼎抗衡。
至於趙鼎、沈玉求、李綱對於自己的“排擠”,十有**是趙構添加了一些作料,趙鼎認為自己資曆尚淺,不足以服眾是真,但說自己沒有能力,隻能成為一軍之將,不能成為三軍之帥,卻未必是實。
朝政黨爭,多一位朋友,多一份安全。
趙鼎既然能夠成為宰相,隻有一番能耐,定不會平白無故的樹立敵人。
想到這裏,羅騰飛手腳一片冰冷,自己開始進入被趙構所演的戲感動,實在是天下第一的大笨蛋。
在皇帝的眼中,隻有利益,沒有情感。
羅騰飛麵色依舊是一片憤慨,但中心卻早已將事情想得通通透透:趙構心底的那些小九九,他以猜的十之**。
若是以往的羅騰飛,遇得此事,必將露餡,為趙構所察。
但經曆了許多,在政治上已經有了足夠的覺悟。骨子裏的衝動尚在,但性子早已磨練平了,有了泰山崩塌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氣度。
世界上沒有天生的政治家,也沒有天生的軍事家,經曆多了,自然會有一定的覺悟。
羅騰飛即是如此,他早已不是政治場上的白癡。
他沒有讓趙構察覺出任何想法,而是裝傻充愣,麵上做足了對趙鼎、沈玉求、李綱的“憤慨”,心中卻考慮著如何,在這件事情上得到好處,並且製止事態的繼續惡化,盡可能的阻止主和派入侵。
接下來兩人又聊了一些公事,羅騰飛麵對趙構也不敢在大意,而是處處留下心眼,免得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再度陷入對方的陷阱中去。
為了表示對羅騰飛的“器重”,趙構還熱情的設小宴請他用膳。
羅騰飛裝做感激,心底卻將趙構好好咒罵了一番,不滿他耽誤自己的時間。
他人巴不得能夠跟皇帝多處一時,但此刻羅騰飛卻惡心趙構的作為,恨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來。
當羅騰飛離開皇宮時,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羅騰飛趕忙騎上愛駒烏雲踏雪,馬不停蹄的向城北趕去:那裏正是他二哥劉錡北行之地。
當羅騰飛趕到城北,劉錡已經告別了舊友,領著八字軍北上了。
羅騰飛追趕了五裏,方才追上。
劉錡見到羅騰飛,大喜過望,策馬迎了上來。
羅騰飛大笑:“二哥,來晚了,但好在趕得上。”
劉錡笑道:“四弟未能前來,自有要事,為兄理解。恭喜四弟,聽說你又升官了。”
羅騰飛搖頭笑道:“二哥你就別取笑我了,都是一些虛職,老長老長的,不值一提。”
劉錡好奇問道:“四弟,急急趕來,可有事情?”
羅騰飛點頭道:“沒有別的,隻想當麵說句珍重。”
劉錡肅然大笑:“好一句‘珍重’,四弟這兩個字,勝過千言萬語。”當下豪氣勃發,大聲道:“拿酒來!”一名武士從馬背上解下兩隻大皮袋,快步走近,雙手奉上。
劉錡自己拿一個,遞給羅騰飛一個,笑道:“今日,我們便在此地飲酒,餞別。他日在會,必將是你我兄弟騰飛之時。”
羅騰飛也喜聲道:“借二哥吉言。”當即拔下皮袋塞子,將皮袋高舉過頂,微微傾側,一股白酒激瀉而下。他仰起頭來,骨嘟骨嘟的喝個不停。
皮袋不大,但也裝了十斤白酒,羅騰飛竟一口喝盡,麵不改色。
劉錡看的目瞪口呆,苦笑道:“四弟這份本事,二哥卻比不了了。”
他意思的喝了幾大口,相互拜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