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堂屋,迎麵一座供桌,擺設了幾樣簡單的香燭瓜果,供奉著一張一人多高的畫像。
畫像上,一中年男子身穿青色道袍,頭戴紫金道冠,長髯飄飄,相貌堂堂,儼然一副神仙風範。
這位便是我們陰陽行者一脈的祖師爺,一清道人公孫勝。
大家對這個名字的了解,大多來自於水滸傳。水泊梁山的四號人物,便是入雲龍公孫勝。
在曆史上也確有其人,是一位名聲顯赫的道門高人。
公孫道人大半生雲遊天下,正逢北宋末年戰火紛亂,民不聊生屍殍遍地,無數惡鬼冤魂禍亂世間。
他心係蒼生,四處奔走,以一身道法引渡亡魂、肅清陽世,直到晚年陽壽枯竭之際,才歸隱薊州府君山,將畢生所學和自創道法彙編成《一清散記》,傳給弟子千鶴道人,陰陽行者自此傳承下來。
恭恭敬敬的給祖師爺上了三炷香,我在坐供桌前蒲團上,開始背《通玄經》。
從小到大,我最頭疼的就是背書,上學那會兒還能逃課出去玩兒,打從高中畢業,就沒閑下來過。
不知不覺間,日上三竿。
肚子餓得咕嚕嚕直叫,手裏的經書都變得沉重無比。
我起身來到院子裏,迫不及待問師父:
“師父,你看到飯點了,咱走吧?”
村裏有個殺豬宰羊,賣肉為生的屠戶,姓張。前幾天,他小兒子在河邊遊水,被水鬼拘了魂魄,多虧我師父出手,才讓那小娃娃魂魄歸位,保住了一條命。
今中午,張屠戶擺了一桌答謝的酒席,請我們爺倆吃烤全羊,喝高粱酒。
為了這頓烤全羊,我都好幾頓沒吃飯了。
“就知道你小子嘴饞,本來我都不想去的。”
師父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蹭蹭的出了門。
平日裏偷雞的時候,讓狗攆都沒見他跑這麼快過。
我們倆腳步如飛,幾分鍾就到了張屠戶家。
“年師傅來了,快進屋,羊剛從爐裏出來,熱乎得很!”
虎背熊腰的張屠戶早就站在門外等著了,一見我們倆,馬上咧嘴笑著打招呼。
張屠戶人高馬大,三角眼絡腮胡一臉凶相,有個綽號叫“張門神”,不過性格爽利,很好相處。
“大張,這老羊哪來的?”
一進院子,師父瞧見角落裏扔著一隻五花大綁的黑山羊,體型有牛犢子那麼大,下巴胡子接近半米,頭頂兩根犄角更顯眼,支棱著一米多長,看著很嚇人。
“後村送來的,讓我給宰一下,他們村屠戶被這羊給頂斷肋骨了。”
前後兩村雖說關係惡劣,可張屠戶開門做生意,免不了打交道。
“這生意不能接,二三十年壽命的老羊有了靈性,沾它的血你全家都要倒黴。放了吧,就當結個善緣,該賠多少錢回頭找風燭要。”師父說道。
嗯?
我一愣,這老東西怎麼又把我給繞進去了?
“行,我聽您的。不過哪能讓你們破費,這錢我賠給他們。”
張屠戶很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從我記事起,他家出過好幾次撞邪的狀況,都是靠我師父才化險為夷。
因此,他對我師父非常敬重,囑咐個事兒馬上照做。
……
烤全羊外焦裏嫩,吃得我滿嘴流油肚皮溜圓,高粱酒也很香醇,喝了一斤多都沒上頭。
酒足飯飽後,我們幾個人在門口柿子樹底下閑聊,張屠戶的老婆煮了一鍋玉米須子茶給我們解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