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江市第一人民醫院。
急救室的手術台上躺著一個年輕男人,俊秀的臉龐棱角分明,卻沒有一絲血色。
大片鮮血浸透了純白的襯衫,濺在潔白領口的血滴像一朵朵盛開的玫瑰,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妖豔。
床頭邊心率儀上的節奏越來越慢,趴在床前的少女淚花止不住的往下落,打濕了一片已經風幹的血跡。
“聽晚姐,我…”
男人艱難的抬起一隻手,想說句話,卻已經沒有了多餘的力氣。
少女握緊許木然的手,強忍住啜泣趴在許木然嘴邊聆聽他說了什麼。
“木然弟弟,你說,我聽著呢。”
一陣死寂般的沉默過後,傳進千聽晚耳中的隻有一串冰冷的“嘀——”聲。
心率儀器宣告了許木然的死亡。
“木然弟弟?許木然?許木然!你說話啊!”
千聽晚纖細的身體劇烈抖動,眼淚控製不住的湧出眼眶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你說,你怎麼就這樣走了呢?
“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姐姐求你了…”
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後,千聽晚伸出顫抖的手撫上許木然尚存餘溫的臉龐,溫柔說道:“木然弟弟,你安心去吧。若有來世,我不會再放走你了。”
直到此刻,聽晚才鼓起勇氣直麵了自己對許木然的感情。
可惜,故人已遠去,空留有情人獨守世間。
“一路走好…”
…
三小時前。
“那個舔狗不會現在回來吧?”
“沒事,他出差明天才回來。就算被撞見又能怎麼樣,我裝生氣他就會屁顛屁顛的回來哄我。別說這個了,你快點動啊。”
許木然一手捧著一大束豔麗的玫瑰花,一手拎著買給南羽的禮物,聽著浴室裏的對話呆愣在門口。
為了給女朋友一個驚喜,他忙完外地的工作後趕頭一班飛機連夜飛回了明江市。
推開門,客廳亮著暗黃色的氛圍燈,浴室裏此起彼伏的嬌嗔夾雜著雜亂的水流聲敲擊著許木然的耳鼓。
他隻是站在門口就能想象到浴室裏是何等香豔的場麵,隻是裏麵的女主是自己寵愛有加的女朋友。
出差帶來的疲憊感瞬間被一掃而空,許木然此刻沒有惱怒,也沒有嚎啕大哭,他平靜的像一灘死水,默默的準備開門離去。
浴室裏的花灑開的很大,正在偷腥的兩人沒有聽到開關門聲,這才有了開頭的對話。
許木然手握在門把手上,靜靜的聽著浴室裏的人聲,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隨手把玫瑰花束和禮物丟在地上,推門而出。
真正的崩潰不是狂風暴雨,隻如一壇靜謐的湖水,水麵下卻是暗流洶湧。
許木然想過要奪門而入抓個現行,但那又能怎樣。正如南羽所說,隻要她裝委屈,許木然總是會軟下心原諒她。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潔身自好的女友會與別人偷腥,或許她防範的隻有自己這個正牌男友罷。戀愛八年連嘴都沒讓他親。
許木然拎著瓶啤酒行屍走肉一般走在街上,無聲的控訴著自己的懦弱,不覺間已經偏離了人行道,走到了馬路中央。
“嘀——”
一聲刺耳的車鳴響起,許木然猛地抬頭,隻看到了滿目刺眼的燈光。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他就聽見了汽車急刹時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響,緊接著身子就不由控製的飛了出去。
一瞬間劇烈的疼痛後,迎接他的卻是無盡的解脫。
巨大的衝擊讓他整個人都失去了知覺,手腳已然不聽使喚,眼皮也逐漸沉重起來。
許木然還尚存一絲知覺,安靜的躺在地上任由護士們忙手忙腳把他放在擔架上,抬進救護車。
彌留之際,許木然回憶起了自己悲慘的一生,八年的回憶走馬燈般又出現在眼前。
高二分班後初見南羽的一見鍾情,兩年裏杳無回音的無私奉獻,大學四年鞍前馬後的舔狗曆程,畢業後放棄考研努力工作隻為給南羽一個幸福的生活…
一切終究化為一個念頭——南羽,我恨你。若能重來一次,我不會再接近你了。
生命流失殆盡時,一個姑娘慌亂的跑進急診室,趴在許木然身前悲痛的叫著他的名字。
南羽?是南羽嗎?
許木然用力睜開眼皮,看清了來人,心頭不禁閃過一絲失望。
我在抱什麼幻想?我最愛的女朋友現在可正在和其他男人快活。
隻是…聽晚姐姐怎麼會在這兒?
千聽晚頭發散亂著,哭的梨花帶雨,一遍遍喊著許木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