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著實嚇了一跳,這麼明目張膽的評價太祖,這可是要被夷三族的,可他從獄吏口中得知左燦湘的名字出現在了十天後的秋決冊上時,他反倒理解了。
命不久矣,一抒胸中之言,也未嚐不是件壞事。
隻是有些可惜,如此人才........
朱高熾坐在了身後的藤椅上,仔細聽著牆那邊傳來的聲音。
“來了這麼些天,我還不知你叫什麼,總不能一直喊你公子吧?”
左燦湘問道。
朱瞻基看了眼手中的蛐蛐罐,他可不想讓眼前的高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記得解晉大學士給自己上課的時候說過,“老百姓為什麼見官就怕,就是因為身份差距太過懸殊。”
他和左燦湘的身份也是如此,一個是當朝皇太孫,另一個是即將被砍頭的死囚,他若是道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勢必會引起對方的警惕。
於是他取了手中名為“昆侖皇”蛐蛐的前兩個字,給自己取名為朱昆侖。
在大明,姓朱就不可能是一般人,左燦湘也多少猜出了些端倪,但此時他臨近秋決,沒心思去琢磨這些。
隻知道對方多少和皇親國戚沾點關係,這就夠了。
左燦湘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知道大風歌的後兩句是什麼嗎?”
朱瞻基青澀一笑,“這有何難,後兩句是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走四方。”
“好。”左燦湘滿意的點點頭,眼前這位昆侖的確不是個混子,這樣他也更有興趣講下去。
“漢高祖這首大風歌,你最喜歡哪句?”
朱瞻基撓撓頭,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自然是大風起兮雲飛揚了,多霸氣啊。”
“你畢竟還年輕,思維與我曾經年少時很像,不過這也是高祖的浪漫之處,大風歌這三句詞,老少鹹宜,是個好男兒就沒有不愛的。”
左燦湘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將麵前的酒盅斟滿,隨後話鋒一轉說道:
“隻不過,你若是一直喜歡這一句,那便是空口白話,隻是白日夢罷了。”
“為何?”朱瞻基收起了蛐蛐罐,表情認真起來。
作為從小就接受帝王教育的孩子,這點敏感性他還是有的。
喝光了杯中酒,左燦湘揉了揉眼,緩緩道來。
“我問你,漢高祖起兵之前,是什麼人?”
不等朱瞻基回答,左燦湘自問自答了。
“是沛縣一亭長,芝麻大小的官,整天與一群流氓混混攪和在一起。”
“如此放浪形骸之人,為何會在起兵七年後就在垓下將西楚霸王圍殺,定鼎天下?”
朱瞻基聽的很認真,他知道這是左燦湘在考他之前所講過的知識點,索性他還記得,遂答道:“湘哥你之前說過,是因為高祖會用人,而項羽剛愎自用。”
“沒錯!”
但朱瞻基卻有不同看法。
“湘哥,我覺得項羽之所以會失敗不單單是因為無識人之明,他帳下厲害的人也不少,戰略上的失敗也不能全怪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