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好事，想必皇上也不希望再有與自己一樣的人造反。”
左燦湘瞟了一眼幽暗無比的天空。
“尊師覺得，我大明後繼的藩王之中，還會出現當今皇上一般的人物？”
道衍手掐佛珠，靜靜等候著左燦湘接下來的高論。
“皇上一茬換一茬，可黑衣宰相可就一個啊。”左燦湘麵帶笑意，道衍也被打趣的笑了起來。
“左公子好奉承，貧僧受了。”
話歸正題，左燦湘正色言道：“藩王之事，乍看上去無從下手，太祖皇帝早就定下了祖製萬難更改，皇室以天下養，曆朝曆代皆是如此，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朝代消亡，也亡於這一大勢。”
“什麼大勢？”道衍心中有感，但遲遲無法挑破，就像永遠與真相隔著一層絲紗，看不破，戳不透。
“家國不分!\"左燦湘出言便是誑語。
道衍呼吸明顯粗重了許多，顯然他是被左燦湘的言論給製住了。
“還請左公子詳解。”
左燦湘扭頭看向道衍，玩笑道:\"尊師，我要是說完，從角落裏會不會跳出四個錦衣衛把我就地正法啊？”
道衍鬆懈許多，他知道左燦湘之意是為了讓自己不要緊張，索性從佛像前拖來兩個氈墊，二人對立而坐。
“別的不敢說，有一點貧僧可以向左公子保證。”
左燦湘投來詢問的眼神。
“那就是今晚咱們二人所論之言，該聽到的人一定會聽到，不該聽到的人絕對聽不到。”
左燦湘點點頭，道衍和尚的承諾還是有些分量的，吃了定心丸，他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
“我還是那句話，萬事周天子始，周朝八百年為咱們後人立下了一個好榜樣，那就是朝廷這份攤子絕對不能分鍋吃飯，哪怕麵上裝裝樣子，大家和光同塵，比什麼都強。”
“這話什麼道理？”道衍不解。
“很簡單。”左燦湘解釋道，“周王朝失去了對地方諸侯的掌控，導致了春秋五霸戰國七雄等亂世局麵接踵而至，同時也催生出了秦國這個強大官僚體製所造就的極端軍人國家，秦國的一統天下向世人證明，法家的治世理念是最顯著，也是最適合統治者的背書。”
道衍若有所思，“左公子的意思，是說秦國的一統天下乃是我華夏大地一災禍？”
\"隻能說，秦奮六世餘烈，逐鹿天下當為應該，隻是始皇帝嬴政雖為這片土地打下了萬世一統的烙印，但集權和一君獨治同樣也深深刻在了往後的歲月史書之中，家天下所造成的不確定和不穩定的因素被無限放大。”
“這樣......\"道衍撚動佛珠的手停住了，像是在深入思考。
“我且說完，待尊師回去慢慢想。”
外麵確實有些冷，左燦湘趕緊把東西撂完，回去睡覺。
得到了道衍的默許後，左燦湘接著道：“我也不說其他朝代，就說漢朝，它最有代表性。”
“高祖三尺布衣定天下，自開始便與外戚世家共治，先是呂，後是霍，衛，王，甚至獨獨西漢一朝就出了兩位頂級權臣，霍光王莽，而後麵那位直接篡位當了皇帝，將四百年大漢攔腰打斷，這都是家天下所帶來的後果。”
道衍仍舊不解，“左公子之前不還說，要如何如何集權，平衡朝廷嗎？”
“這和我說的不衝突。”左燦湘搓著手，緩解冷風帶來的微寒，\"掌握權力，是要控製掌握權力的人，方才稱之為集權，漢朝給出的解法是啟用外戚，再怎麼說也是自家人，一來方便控製，二來替朝廷辦事也會盡心，畢竟皇家也是自家親戚，犯不著幹出謀反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