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朕等得你好急啊。”
朱棣顯然是對道衍的姍姍來遲有些意見,但出於尊敬,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但這瞞不過道衍的眼睛,一進內殿,道衍先行請罪。
“老僧有罪,讓皇上久等了。”
朱棣表情這才揉開了些許,或許是念起曾經在潛邸的歲月,再加上道衍垂垂老矣的體態,讓他不自覺的有些心軟。
“大師坐吧。”
朱棣親自給道衍斟上一杯茶,君臣二人惺惺相惜,自不必多言,坐在榻上,道衍率先言道。
“皇上,太子所言,老僧都已知曉。”
朱棣望著道衍,“你既知道,可有解法。
“無解。”道衍給出了朱棣最不想聽到的回答。
朱棣摩挲著那雙常年握刀的手,氣氛陡然凝固住了。
“這麼說,大師也不讚同朕下西洋的打算了?”朱棣暗淡的眼中,閃出幾道寒意。
世人常說伴君如伴虎,道衍也不是沒領教過朱棣的脾氣,但今日看了朱高熾歸納的各省奏報,他竟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耗費如此國帑巨財,就隻為了宣揚國威嗎?
按照道衍之前的想法,天朝上國威服四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聽了左燦湘的種種想法,他迷失了。
“皇上,老僧實言回稟,這件事,恐怕那位寺中的年輕人比我更懂。”
朱棣還從未見過道衍如此糾結的時刻,仿佛是被什麼給束縛住了手腳,再提起狂悖的左燦湘,更是讓朱棣惱怒。
“真是有意思!”
朱棣嗤笑中帶著些許無奈。
從未有人給過他們君臣二人如此難以抵抗的壓力,就連當年手握五十萬大軍的建文也比不了。
這是一種看不見的局限性,是被降維打擊後的無可奈何。
沉默了許久,朱棣隻得說道:“那好,還請勞煩大師回去問問那個狂生,下西洋的事宜,如今該如何解。”
“皇上!”道衍語氣倏地激烈起來,“事情籌備至此,絕不可臨終言棄,這次的下西洋事務,無論如何也要辦成。”
朱棣眼睛稍稍亮了些,\"大師能這麼說,朕心甚慰,但太子的折子你也看了,國庫沒錢,撥不出糧餉,何如?”
道衍原本低垂的眼瞼突然爆射凶光,朱棣渾身一震,自從進了南京之後,他就再也沒看過道衍起如此濃厚的殺意。
“老僧與皇上說一個人。”
“誰?”朱棣小心問道。
“沈富,沈萬三。”
朱棣略一思索,腦海裏閃出了此人的印象。
“我想起來了,他不就是當初替老頭子修了一半南京城牆的那個蘇州巨富嗎?”
朱棣何許聰明,他可不是光會在馬上橫衝直撞的莽夫,一提起此人,他立刻明白了道衍所言之意。
“可是此人的家已經在老頭子在時被抄沒了。”
道衍自袖中拿出一封答謝信,信封著名南京劉光世,而信裏,是麵值為一萬的大明寶鈔。
朱棣結果一看,立刻傳喚來紀綱。
出手就是一萬的寶鈔,雖說現在錢貶的厲害,但能如此痛快的致敬,足見此人的闊綽。
一身幹練黑衣,虎臂螳腰的壯漢邁進殿內,“臣叩見主子。”
朱棣將信甩給他,“給我查此人的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