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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長的時期內,至少持續到16世紀初期,地中海一直是古代和中世紀歐洲最重要的核心地區。人們發現新大陸之後,對世界的格局才有了更加明顯與直觀的認識,將視野拓寬到大洋。對於環地中海國家而言,它們將地中海看作是一個內海,因此,這些國家之間的交往也有了更多的可能。
古代的貿易線路伴隨地中海及周圍區域的相互交流合作而不斷拓展,因為商業貿易的滋養,一些城市變得實力雄厚。除了奧斯曼帝國和拜占庭帝國,前者依賴信仰的力量、先進的知識體係、連貫東西的地理特性以及善於經商的民族傳統,一度成為沙漠強國,盡管也曾一度稱霸於海上,但並不具備成為一個海洋國家所需的主要特性,況且在1571年的勒班陀海戰中就已經看出了這個帝國的力不從心;後者在中世紀初期和中期依賴神奇的“希臘火”成為海上強國。
自公元1000年以來,地中海延岸還誕生了一些海軍強國,這當中最有名的當數亞平寧海岸上的商業城市,像威尼斯、熱那亞、比薩(Pisa)60或者阿馬爾菲。這些新興的經濟中心具有超強的生命力,從中世紀中期一直延續到近代前期,它們在地中海嶄露頭角,擁有高效的強大艦隊。以威尼斯為例,作為腓特烈二世時代的海上強國,威尼斯早在1204年就攻下了具有堅強壁壘的拜占庭帝國首都君士坦丁堡(十字軍的協同作戰也是重要因素)。
就海戰而言,直到近代早期,應該沒有出現過在技術和組織水平上能趕超地中海地區的強大海洋國家。因此,發生在1241年的基督山島海戰,實際上是海洋強國之間角逐的產物。這與前文所述的僅僅是為了“俘獲搭載著神職人員的戰艦”並不矛盾。因為從戰爭的表層意義來講,腓特烈二世是出於保住自己的帝王權力:從戰爭的深層次來講,新的競爭者出現,便會給老牌強國以壓力,而這壓力可能比之前都大。畢竟,被稱為“海上戰狼”的維京人在較長一段時間裏就是稱霸海洋的“弄潮兒”。與西西裏王國有著密切關係的例證當數維京民族當中的坦克雷德(Tancred)家族。當時,人們把所有向西歐、南歐發展的斯堪的納維亞人稱作“諾曼人”,諾曼人在12世紀就開始嶄露鋒芒,他們在9—10世紀期間是以劫掠為主的狼性水手,四處入侵,這種海盜式的行徑可謂臭名昭著。在坦克雷德家族中出現了不少非常厲害的人物,其中有一位叫羅傑一世,他征服了當時還在阿拉伯人手裏的西西裏,雖然在他1101年去世了,但他的兒子羅傑二世依然厲害,成功地兼並了意大利的諸多小國,並於1130年通過教皇阿納克萊圖斯二世(Anacletus Ⅱ,1130—1138年在位)將西西裏提升為一個王國。經過發展,西西裏王國疆域得到了較大的拓展,包括西西裏島和陸上領地,後者的範圍幾乎囊括了整個意大利半島南半部。
現在,西西裏王國遭到了挑戰。
威尼斯和熱那亞是新興的海洋帝國,它們依靠港口城市、島嶼據點、代理商號組成的貿易網絡,在商品和貨物的流動方麵具有強大的競爭力。這一點,我們從後期誕生的海洋強國葡萄牙、荷蘭身上也能體會得到。當威尼斯、熱那亞的經濟實力非常雄厚的時候,它們越來越感受到擁有強大的政治力量是多麼重要。事實的確如此,這些由海上誕生的帝國憑借其強大的經濟實力和貿易網絡,將它們的權力及影響力推廣到世界範圍。
技術知識和實踐能力也讓威尼斯、熱那亞這樣的新興海洋強國具備了打造一支強大艦隊的潛力。一旦自身的利益遭受到威脅和破壞,那麼,在訴諸武力解決的時候就可以派出裝備完整的艦隊出海。威尼斯兵工廠擁有當時世界上非常先進的造船體係,它分工明確精細,讓人驚歎。對此,我們可以從詩人但丁的《神曲》中找到印證:“如同在威尼斯人的造船廠裏,把堅硬的瀝青熬煮在冬季。這些瀝青用來塗抹他們那些磨損的舟楫,因為在那個季節,他們無法去航海。既然如此,有的人就在製造自己的新舟,有的人則修補航行過多的船舶的兩側;有的人在加固船艉,有的人在加固船頭;有的人在做船槳,有的人在卷船纜;也有的人在縫補前帆和主帆。”
海洋的不平靜就如同海洋的氣候一樣,1239年夏天的那次事件注定不會風平浪靜:教皇試圖通過與熱那亞、威尼斯聯合征服腓特烈二世統治下的西西裏王國。因此,對這位國王來說,如何統治並保衛它成為當務之急。最好的辦法就是擁有一支艦隊,這樣才能護衛西西裏王國擁有的漫長海岸線,而且這個國家與地中海南部經濟區之間的聯係也需要艦隊來維持。縱觀西西裏王國的曆代諾曼國王,他們大都具備天生的海洋能力,同時也為打造一支強大的艦隊而努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