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苓睜開眼時,頓時渾身一僵。
此時,一雙不知是誰的大手正在她身上遊走,耳邊傳來粗重的喘氣聲。
借著天上那輪血月的昏暗光線,她看到身前站著一個光膀子的漢子,周圍兩個身著奇裝異服的男人,正死死扣著她的雙手,不讓她動彈。
而不知何時,她被人換了一套白色衣衫。
她的臉色沉了下去。
剛剛,她不是趁著天狗食月一片漆黑之際,跳下河逃了麼,這是又被抓回去了?
她感受了一下,還是提不起真氣,內力全無,但手腳已經恢複了些許氣力。
下一秒,殷苓猛地用力一踹,踢中了麵前漢子的身下。
一聲殺豬般的慘叫之後,她一邊彎腰下腿猛地掃過對方下盤,順利把人放倒在地,又借勢四兩撥千斤,讓拉著她的兩個男人撞上對方,再轉身踢向反應過來後立刻衝上來的幾個圍觀的男人。
天狗吃掉的月亮被吐出了一半時,圍著的幾個漢子中已經有四人躺在地上,捂著傷口哼哼唧唧,還站著的兩個人麵麵相覷,猶豫著不敢上前。
這時,巷口突然傳來一聲大喊:“警察來了!”
殷苓皺眉,沒聽懂什麼意思,何為警察?
但顯然,對麵的流氓都被此話震懾了,站著的兩個人趕忙拉起倒下的同夥,半扶半拖著,屁滾尿流地逃走了。
等人散了,殷苓扶牆喘著氣,手腕隱隱作痛。
一定是中毒太深,體力不支,不過這麼對打一陣就心慌氣短。
也幸好,對方幾人都沒什麼武力,她不用內力也能一戰。看來跟剛剛追殺她的蒙麵黑衣人不是同一撥。
想到那群黑衣人,她的眼眸瞬間冷了下來。
這些年來,她好不容易接夠了殺人的單子,也攢夠了錢,打算脫離宗門,從此退隱江湖。
可惜,剛下山,就被一群蒙麵黑衣人包圍了。
對方顯然早有準備,且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單打獨鬥她不怕,但對方人多,車輪戰的話,她遲早要吃虧。
她提出可以出雙倍價錢,讓他們放她一馬。
可對方為首的黑衣漢子不為所動。
她試圖套話,想知道誰要她的命,可對方滴水不漏。
不等她想明白,黑衣人已經又一次發起了攻擊,一時間飛沙走石,兵器相撞。
一個不留神,殷苓就被不知哪裏來的暗器擦過手臂,雖然傷口不大,但還是見了血。
兩息之後,她手腳發軟,竟握不住手中的劍,原來暗器上還撒了化功散。
領頭黑衣人跛著腳走了過來,一腳踢開她用來支撐身體不倒的劍,又輕鬆擋過她無力的一招反擊,順勢捏住她右手手腕扣在身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往她嘴裏塞了一顆藥,手掌一拍,讓她吞下:
“這可是上好的酥骨欲仙丹,死之前,讓哥幾個嚐嚐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冷麵女閻王,睡起來到底是什麼滋味!”
殷苓壓下心裏的驚訝和悔恨,咬破舌尖,換來一絲清明,在那漢子湊到身前時,咬牙舉起左手,用藏在袖中的匕首往他脖子上抹去。
那漢子一驚,脖子一退一縮,躲過了致命一擊,可到底離得太近,臉上的布巾被割破掉落了下來,露出一張狠戾的臉。
他一摸臉頰,滿手鮮血,頓時怒火中燒,反手一掌,使出了九成力氣,一把將殷苓拍飛,騰地砸落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
殷苓吐出一口鮮血,脖子上那從小到大隨身戴著的銅鏡從衣襟中露了出來,和她一起躺在地上,匕首已不知所蹤。
“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兄弟們,一起上!”
殷苓的左手緊緊捏著最後一根毒針,待會兒實在不能善了,她就自行了斷吧!
想想也是可笑,她一生殺敵無數,好不容易放下屠刀,決定隱退,卻要死在別人的刀下了。
她無父無母,自小在宗門裏長大,養大她的師父去年不幸身故後,她在這世上就沒有親人了。
這些年下來,竟沒有一個交心的朋友,也不知她死後,誰會替她收屍。
更可惜的是,她準備的幾處藏身之處,這些年來辛辛苦苦攢下來的不菲血汗錢,竟然一點都沒有享受到,全要浪費了。
她抬眼看了看天,突然,月亮的缺口越來越大,像被吃進了巨獸的肚子裏。
殷苓心中一驚,旁邊的黑衣人也都注意到了這異樣的天象,驚呼起來:“不好!天狗食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