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四天早晨,天邊剛綻放出一絲紅光,寧熹盥洗完畢,趴伏在床頭,撚起流光一束烏黑的發絲,沿著她的臉蛋輪廓輕撓。感覺臉上絲絲的癢,流光眨了眨眼睛醒來,見床頭的寧熹一身朝服,明白過來,揚起一抹淡柔的笑意,輕問:
“我要進宮?”
倘若隻是他去上朝的話,斷然不會這般撓醒她的。
“嗯。”寧熹輕應,“你進宮陪皇後說會兒話,等散朝了,我去長樂宮接你。”
回西凃以後,寧熹倒是萬分懷念以往在錦義府的時光,他們兩個賴在府裏,不用上朝,不用請安,隻顧好一方安樂窩就成。不如現在,天不亮時就得起來上朝。他還好,習慣了也無大妨,但是她卻是個慵懶性子,非得睡到日上三竿才會起床,著實委屈了她。所幸他們沒有住在宮裏,隻需初一、十五,或是年節時才需她進宮給皇後請安,別的日子也還能由著她的性子。
流光點頭,起身更衣梳洗,寧熹便在一旁給她講述宮中的格局和形勢,不時遞些物件首飾給她簪上。這情景,倒有幾分當初在錦義府時的溫馨,隻是如今嫁予他為妻了,方知這男人生就這樣的體貼周到,當時並非是曲意奉承於她,胸中便升起一股蜜意,甜潤在心。
寧熹簡單地與流光介紹了一番。
當今陛下育有三子四女,皇子有:太子寧塬、二皇子寧承、三皇子寧熹,不過二皇子早年夭折了;太子與三公主、四公主均為皇後所出,而夭折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寧熹為已故的敬儀貴妃所出。四位公主中大公主和二公主早已遠嫁;三公主青陽公主嫁予大理寺卿白遠誠之子白浩箏為妻,其夫現任鴻臚寺少卿,是個閑職;四公主安陽公主尚未出閣。
聽他提起已故的敬儀貴妃,流光的眼神一閃。鬱漸曾同她提起過,酋圖部族有位公主和陛下有私情,曾誕育有一位皇子,後來死了,傳聞說寧熹就是那位公主生育的。但這和寧熹的說辭顯然不符,敬儀貴妃生了兩位皇子,隻是其中一位折了。這位公主是否就是敬儀貴妃?
車駕緩緩停下,寧熹指了個宮女給流光引路,自是往前朝去了,流光隨那宮女去了長樂宮。此時天才大亮,長樂宮裏卻已是笑語連連,一片親和歡快的景象。流光將侍女們都留在殿外,整了整宮裝,深吸了口氣,款步進去。
早有太監通傳,皇後熱絡地招呼了一句,讓她進來,態度一反大婚當日敬茶之時的冷淡。
“三皇子妃來了,快進來!”
“兒臣給母後請安。”流光盈盈跪拜見禮。
皇後頷首,示意小太監賜座。
流光的座位安在皇後右下首,左麵是兩個嬌媚的女子,一個梳著已婚婦人的發髻,一位是未嫁女子的打扮,想來,這兩位便是安陽公主和青陽公主了。她們之下,便是陛下的一些嬪妃,個個見她進來,都露出親切的笑容。
見流光的目光看向兩位公主,皇後介紹道:“這是三皇子妃,前幾日剛嫁過來的。”又指著安陽和青陽道:“這是青陽公主,這是安陽公主,都是三皇子的妹妹們。你們都認識認識吧。”
流光與她們依次見了禮,互贈了見麵禮後,青陽公主笑讚道:“三皇兄真有福氣,娶了這麼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
安陽公主掩麵輕笑:“皇姐,我三天前就見過三皇嫂了,和皇兄和睦得很呢,拜堂的時候都是手牽著手進喜堂的。”
聽安陽公主這麼說,青陽公主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輕柔地笑了笑,道:“皇兄和皇嫂從小就熟識,青梅竹馬,感情當然好了。”
殿內的嬪妃們聽了,附和著笑讚流光兩夫妻琴瑟和諧。
安陽明著說她和寧熹夫妻情深,實則指責他們倆不知禮義廉恥,這已不是頭一回了,婚禮那一日,站在皇後身後出言的女子,即是安陽。不過,流光權當沒有聽出來畫外之音,適時機的表現出些許羞澀,赧赧地低垂著頭,不言不語。
“好了,你們幾個喲!”皇後對流光低調的態度還算滿意,止住她們的笑鬧,轉向流光語重心長地說道:“三皇子歡喜你,我們看著都很高興,不過你們還年輕,有的是時候兒女情長,往後你對他的事要上心些,為皇家多誕育子嗣是正經。”
“是,母後。兒臣省得。”這都是一些場麵話,流光羞赧地站起身一福,點頭稱是。
皇後開口,殿內眾人自是不著痕跡的換了別的話題說笑起來,流光亦跟著不時的附和上幾句。身處在這一群喜笑顏開的女人裏,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西凃國的皇子公主們,除了寧熹以外,均為皇後誕育,幾乎都是寧塬一方的。皇後對她的態度從大婚當日敬茶之時即可看出,安陽公主又緊扭著他們夫妻不知禮儀不放,看來,寧熹在西凃有些勢單力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