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有言,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
不管是即將出島的李攀,還是飽受折磨的牧遊用這句話來形容好像勉強合適。
但當這個念頭在張石腦中想過又覺得荒謬,若說李攀遠遊鎮妖關是天降大任,但這十六歲的少年老天爺又能有什麼樣的大任降下於他呢?
張石也想不明白,但既然牧遊願意受苦,師父讓他去教,那他就教。
天高海闊,真正能夠在世間脫穎而出的豪傑也隻有那麼一撮。張石非常看好眼前的這個少年,剛邁入修行便能在自己手中苦熬這麼些日子。
起初張石與李攀都隻是覺得這個自小跟在仙翎神君身旁的少年,就真隻是個平凡人,不過是得了天大機緣,被神君收養在身邊。
但不管是神君的態度,還是師父的態度,都讓張石猜到了眼前的這個少年身世並不簡單。
這日張石依舊同往常一樣,帶著牧遊進行修煉。
手捧書卷的絡腮漢子衝著牧遊微微笑著:“今天,我們繼續抽絲剝繭。”
牧遊苦笑,抽絲便是抽筋,剝繭便是剝皮。
這種慘烈的做法還必須得牧遊自己親自動手,必須要足夠狠心,動作還一定得連貫。
在這樣的重複折磨中才能真正的了解自己,不但鍛煉了心性還錘煉肉身的筋骨。
按著張石的想法來說,像這樣打熬出來的武道境界,與別人捉對廝殺時候才能體現出來其中的恐怖。
試想連自己都能對自己下得去手,那絕境之中,麵臨生死相向,以傷換傷的局麵裏,自己活下來的幾率才足夠大。
張石捧著書卷看著眼前正在給自己剝皮的牧遊開口問道:
“你可曾讀過書?”
牧遊滿臉的冷汗,竭力的止住顫抖。沒有辦法分心。
一但分心出了差錯,張石轉眼便會治好牧遊的傷勢重新來過。
張石自顧自點了點頭,思索了片刻,笑了笑:“行萬裏路,看萬卷書。牧哥兒以後要多在書中下功夫,不然空有境界,但對拳理,術法,感悟,一竅不通也是不行的。”
張石放下手中的書卷,看向全神貫注抽筋扒皮的少年,開口道:
“我自小便愛看山水遊記,古籍孤本。可以說我與師弟不同,師弟是行萬裏路,我便是看萬卷書,我的境界大半都靠著書卷堆積出來的。實力是救命藥,道理卻是保命符。”
張石腳尖一點,懸浮在空中。口中喃喃:“山外有青山,樓內有閣樓。牧遊,開始練拳!”
話剛說完,一道柔和的靈光就順著張石向牧遊身上飄去,身上自殘的傷勢瞬間無影無蹤。
牧遊晃了晃腦袋,聽見練拳二字。全身忽得緊繃起來,向前踏出一步,展開拳架。
張石懸空而立,若非太過邋遢,不然也有一股凡塵謫仙的意味。
眼見牧遊氣勢攀升,張石罕見的點了點頭。
牧遊如今已經能夠近乎完美的掌控自己的肉身和拳意,並且還沒有超過十天,便將李攀留在他氣府之中的那股拳意吸收殆盡。
望著眼前懸空的張石,牧遊緩緩向前,前腳點地,騰空而起宛若鴻光,使出了遮天,雙手握拳狠狠向張石腦袋砸去。
拳意如畫卷般自半空攤開,遮住了大半的陽光。牧遊順勢肆意傾斜些拳頭,將張石狠狠的砸向了地麵。
刹那,牧遊落地站穩,土坑中的張石消失不見,風沙四起。
一招遮天,已經有了李攀的四分神意。
張石身形一晃,出現在牧遊眼前,左手作爪,抓向牧遊的臉龐。
牧遊及時做出反應,全身氣勢高漲,根本不去管貼著自己臉上的那隻手掌,左手牢牢抓緊張石的手臂。
順勢舉起右拳狠狠的朝前方砸去,一招開山如神人擂鼓,爆裂聲緊隨其後。
張石笑了笑,此招開山同境之下,有自己師弟七分威力,算不得弱。
而後張石並沒有受到影響,抓住牧遊的頭便往前俯衝,拖拽著牧遊的身子自林間飛速移動。
突然急停發力,扭轉了腰身,將牧遊甩向了後方。
林間風沙舞動,滿是震耳的樹枝斷裂聲。
牧遊被丟飛了出去,拖出一條尾線。
還未來得及緩衝,張石閃身來到了身邊,抓緊牧遊的脖子,一道法力便緊固住牧遊的全身氣機,就連筋脈都堵塞不暢起來。
隨後又一個瞬移,來到了最初的靈泉瀑布,將他丟在水裏。
“兩個時辰,待完便回來。”
隨後張石淡化了身形消失不見,就留下不斷咳嗽還未緩得過氣來的牧遊在水流中掙紮。
在神州之上,三大秘境的神靈,魔域的魔修,仙朝的仙家修士。三方簽訂了近萬年的盟約,一同對抗那鬼妖一族。
一般人連鎮妖關和滄原的存在都不甚了解,因為滄江盡頭的方向幾乎是神州最邊緣的所在。就像尋常的二流宗門在這天下偏居一隅,尋常修士恐怕一輩子都不會聽說過見識過,更往上走,或許有人聽說過,但也僅僅隻是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