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三刻,滁州軍到達徐州,徐州守將早得到消息,帶著城內各官將,在離城數裏的地方迎接。
徐州守將溫大仁,此人許行坤還算有所耳聞,是朱壽手下為數不多真正掌權的將領。
依許行坤手中的情報,他事實上控製著徐州,臨城,元氏,高邑諸地。他現在手上的力量,約有騎兵一千多人,人人有甲,步兵三、四千人,一部分有甲,相比附近的官兵力量來說,算是兵壯馬壯,各方爭先拉攏。
他原來在徐州等地就數次擊敗過元軍,還曾經將提出非分要求的李勝手下大將頂出去過,狠狠打了一頓,聲名大振,遠近聞名。
他在徐州等地征收保護費,攤派養兵費用,每城每鎮,過路商賈,每年交納多少,對不服從者頗為狠辣。
在他的經營下,徐州各地有若一個小王國,不過又有誰敢說什麼呢?不說溫大仁的手段,若是逼迫太過,一怒之下他跑去做流寇,到時候倒黴的不還是他們這些監察的官員。
一刀下去,好大個疤喲!
不過除了定額之外,溫大仁倒不征收其它費用。而且在他的管束下,境內馬賊、流寇絕跡,那些兵痞也不敢過份招搖。他還經常賑濟災民,鼓勵農桑,相比境外之地,該處百姓算是生活安定了。
在許行坤看來,溫大仁麾下兵馬戰力很有可能過自己的中等軍士,論整體戰鬥力應該和自己的中等軍士相若。這樣的人不拉攏,拉攏誰?
對溫大仁的發展,許行坤也關注後,不過參謀司與刀隊研究過他麾下戰力後,許行坤就不以為意了。溫大仁部下戰力,的確是很不錯,但是中等軍士在許行坤軍中,都是撈不到戰鬥機會的,大多能隨軍出征的中等軍士都是輜重軍。
依幕府看來,溫大仁的一千騎兵,用馬隊來形容更為適合,滁州軍隻需派出一總兩百人的騎兵,就可以打得他的一千“騎兵”潰敗。再派出數百的滁州軍,就可以打得他的幾千人狼奔豕突。
不過即使不在乎溫大仁的戰鬥力,但許行坤也不想和他起衝突,幸好,現在看來,溫大仁他還沒有投靠李勝。
一切安好。
一夜之後。
第二日,滁州軍起程,溫大仁送出十裏之外,他還為大軍提供了五日的糧草,正好補充滁州軍自金陵下來的消耗,可謂是做足了功夫。
大軍出了徐州後,許行坤往東麵看去,已經進入山東境內。
山東,棗莊。
眼前的景色,有如地獄啊。四周黃乎乎,白茫茫一片,看不到樹葉,看不到樹皮,看不到草葉,因為全被吃光了。沒有樹皮,光凸凸的樹木在黃土地中顫抖,一陣風卷來,就是撲麵的塵土。
地上也看不到河流,因為全部幹涸了。田地,河流,全部是滲人的裂縫,天空中一陣接一陣的“烏雲”而過,那是鋪天蓋地蝗蟲飛來才有的效果。
所過城鎮,大多一空,餓莩遍野,骸骨縱橫,各樣倒斃的人比比皆是。餘下的人,也是睜著一雙詭異的雙目,那是餓昏頭的表現。讓許行坤不能忍受的,成群結隊的人,去割那些倒斃人的肉吃,被捐棄的死去嬰兒到處可見。
初時許行坤極為憤怒,下令將吃人的人趕開,收容屍骨,又散一些軍糧賑濟。
不過沿途這些情景太多了,若軍糧散完,滁州軍又吃什麼呢?許行坤知道這幾個月整個中原北地大旱,雖出了金陵沿途情景不忍卒睹,不過徐州還好些,進入山東後,這所見所聞……
哎,已然無言,隻得一歎。
蒙元這兩年失去了江南,沒了賦稅,日子更難過,而且他們還得維持軍隊戰鬥力,不能也不想抽出一點糧食賑災了。
許行坤長歎一聲,喃喃道:“老天爺,你睜開眼吧!”說完這句話,他目光卻又堅定起來。
天無眼,我承天命,代行公道。
身旁各人都是呆呆出神,眾軍士的軍歌也己經唱不出來,四周一片詭異的寂靜。
此時眾軍己過了流沙河,前方是一個城鎮,雖是正午,卻不見一絲炊煙,怕裏麵的人早己或死或逃了。忽然路那邊一聲淒厲的嚎哭傳來,似乎是女子的聲音,許行坤臉一沉,郭善喝道:“去看看。”
立時幾個斥候越眾而出,快馬往那邊奔去。
還沒奔到,己經見幾個女子啼哭著出現各人眼前,他們腳步踉蹌,身後還追著幾個男子,各持木棒。看見斥候騎兵們,一些女子尖叫著往旁邊奔去,聲音絕望淒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