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淺看起來並沒有打算哄他的意思。
隻是坐在離他很遠很遠很遠的沙發一側，一邊低著頭給福利院的負責人發信息，一邊慢悠悠地說著話：
“趙紅是在刑偵人手不夠的時候，從宣傳科主動申請調動過來的，那時候她二十五歲剛剛結婚不久。
一次跟著我爸出任務的時候，追著一個持刀的歹徒到了個死胡同，她提出用自己來換作為人質的那個小孩。
但是很可惜，那個人是個嗑藥上頭的癮君子，激動之下一刀刺死了小孩。趙紅上去救人的時候，被他一刀刺穿肚子。”
江淺緩緩放下手機，語氣平靜卻縹緲：
“後來大家才知道，其實趙紅當時懷孕了，可是這次的意外，她沒了孩子，子宮也切除了，才保住一條命。大家都說她是英雄，到現在市局大廳還掛著她的錦旗呢。”
窗外天色已暗，辦公室裏隻開了書桌前一盞台燈，淡黃的燈光照到她的臉上，顯得有些暗淡。
她的嗓音平平淡淡：
“隻是可惜，這件事情之後，趙紅就離婚了。後來一直沒結婚，也一直沒離開過刑偵一線，估計是有些事情，一直放不下吧。”
江淺像是個小時候聽說過很多故事的人，長大了之後在機緣巧合之下，又把這個故事說給別人聽。
有些人能帶著心裏的陰影行走在陽光之下，越走越堅定。有的人會被心裏的陰影遮蓋，從此再也沒有膽量在追求真相的道路上義無反顧。
陸遇似乎能感知到她的心情變化，站在她麵前的地方，一隻手一隻手撐在椅背上，另一隻手輕輕勾著她的下巴，兩人的距離極近。
江淺麵對這明晃晃的誘惑，呼吸有點發緊：
“你、幹嘛？”
陸遇揉了揉她的頭發：“親一個？”
明明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卻在一些甜蜜的舉動前退縮，江淺對著瞳仁裏不斷放大的俊臉，不受控製往後倒。
就在她退無可退的時候，陸遇低低笑了笑：
“逗你的。”
江淺噓了口氣：
“陸隊，剛剛有一瞬間的錯覺，我還以為你對我動心了。”
陸遇看了她一會兒，不答反問：
“你覺得，我對你是什麼感覺？”
“重要麼？”江淺可有可無地笑笑道：“感情這東西，在我這裏，又廉價又泛濫。”
陸遇眉心短暫地蹙了蹙，也不惱，隻是那隻手從沙發滑落到她腰間，像是抱小孩兒一樣把人抱了起來，轉身就要往外走。
江淺一陣手忙腳亂：
“你放我下來，你幹什麼，丟丟丟丟臉……”
無論她怎麼拍怎麼打，陸遇都沒鬆開她，於是她隻能把臉深深埋進他的肩頭，努力不讓人看見自己。
“害羞了？”陸遇問。
江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你別和我說話！”
“陸隊，我們是現在出……”馬偉拿著車鑰匙走過來，話還沒說完就自動截住話頭，盯著陸遇懷裏的人審視了足足三秒。
三秒後，他衝著走廊盡頭大喊：
“趙局！！你快來看啊！江淺能嫁出去了！”
本來沒臉見人的江淺一把脫下高跟鞋，精準無誤地砸馬偉肩膀上：
“先把你自己嫁出去吧！”
最後馬偉一邊開著車一邊齜牙咧嘴地看肩膀上的的黑青，疼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為了報仇，他每一句話都戳在江淺心尖痛處：
“雖然楊高說他隻是砸人沒殺人，但是我們沒有在小吃街找到能證明他去吃過早餐的人證，所以現在隻能把他當成嫌疑人，去他屋裏找找看。”
江淺交疊的雙手握得很緊，咬著唇沒說話。
車子停在永安公寓前，陸遇向她攤開手心：
“我問過楊高，他說屋子密碼是你的生日，裏麵的所有東西都可以隨便看。”
江淺臉色不好看，雙腿像綁了沙袋，怎麼也邁不動。
陸遇說：“他這麼坦蕩，應該沒什麼不能看的。知道你擔心，所以特意帶你過來，如果你不想去的話，就在車裏等我，好麼？”
江淺疲憊地扯扯嘴角，看著永安公寓密密麻麻的陽台，語氣很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