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係列動作發生得太快,徐新新哭得通紅的臉迅速被那隻青筋暴起的大手掐得泛紫。
“老關!”
CoCo急匆匆趕過來,一句“我去”脫口而出,連忙上前去掰鄭關的手:
“老關你吃錯藥了是不是,鬆手鬆手!”
但是鄭關跟沒聽見似的,無動於衷。
眼看著徐新新就要背過氣去,江淺又急又氣,控製不住把手裏剩餘的半杯長島冰茶全潑鄭關手臂上:
“老關你給我鬆開!”
鄭關這才鬆手,直接把人往旁邊地板一扔--
徐新新像隻瀕死的流浪狗不住地咳嗽,臉色青白。
CoCo出於醫生的本能,俯下身給她順氣。
江淺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掙開被鄭關抓住的那隻手。
人在泥潭裏待得久了,紳士風度刻在皮囊裏。可是在麵對危險時,憐香惜玉這個詞在打手的眼裏約等於無,或者說等於個笑話。
鄭關鬆開手之後沉默著退開半步抱著手臂站在一旁:
“你的手沒事嗎?”
江淺手腕處的玫瑰花瓣上,幾枚指甲印刺破皮膚,滲出的血跡漸漸凝結成暗紅色的痂。
她甩甩手說:“沒事。”
鄭關嘴皮子動了動,到底是什麼都沒說,轉身去了自己的辦公室拿藥箱。
徐新新順完氣嗆咳了幾分鍾之後又開始哭:
“我這輩子幹什麼都不順心,畢業證是掐著及格線拿的,考刑警考不過,考了兩年才好不容易考到寧安的交警,我好不容易才製造了個機會和陸隊見麵,你為什麼這麼狠心,這一點點同情都不給我,為什麼你那麼多人可以喜歡,就不能把這一個留給我嗎……”
江淺終於還是皺了皺眉:
“怎麼,你的人生,是寄托在別人的同情和施舍上的麼?”
徐新新什麼都聽不進去,拉著江淺反反複複不停地哭不停地求她把陸遇讓給她。
最後江淺給煩到笑出聲:
“小妹妹,就算我讓了,你就領得走了?”
徐新新抽噎一聲:“你、你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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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遇不知道自己在江淺心裏的分量如此之輕。
輕到別人多煩她幾下,她就能把他給打包扔掉。
總之他開了半個多小時的車,才在人形導航楊高的指示下,找到一家藏在街角的私人精神醫院。
醫院不大,一眼就能看到頭,更像是個小診所。
院長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聽到徐新新的名字時就長長歎氣:
“這丫頭的抑鬱症症狀是我所有的病人裏麵最嚴重的,從半年前開始就產生了自殺念頭,雖然有按時吃藥,但是情況一直不太樂觀……”
陸遇看了眼病曆上長達四年的診斷記錄,疑惑道:
“她沒換過別的醫院?”
“唉……我勸了她很多次,讓她去大醫院看看,但她很自卑,總覺得別人會嘲笑她、看不起她,所以一直都不肯換醫院,連主治醫生都不肯換。”
牆上掛著一幅墨藍色的水彩畫,隱隱約約能看得出來是夜裏的大海,平靜幽深。
像一潭死水。
院長推了推老花鏡,用那緩慢沉穩的調子說:
“這是徐新新一個月前畫的,說是考到了寧安的交警,很開心,送給我當做是這些年的照顧,但是……”
院長搖搖頭:“你看這色調就知道了,未必是開心。因為她說她在交警隊的師父是一個很嚴厲很死腦筋的老頭兒,好像她做什麼事他都不滿意,整天罵她。”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