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蒂森學院,位於義卿市一個古老的地方。
上世紀50年代,大量本土及異國名師慕名而來,在這裏教出了一個又一個舉世矚目的學生。當然,學校如此優秀的原因,離不開它的校長——黃崎雄。
現如今,它雖然還保持著原有莊嚴的樣子,但那肅穆而逶迤的鐵門早已黯淡無光,鏽跡斑駁。門縫裏望去,成堆的爛泥和雜草已遍布滿地,牆上的藤蔓屈曲盤旋著簇擁交接,泥溝內的水已經發臭,渾腥的氣味飄散於周圍的空氣。
就是這樣一個破爛之地,現在的名聲又大噪起來。
( 2016年5月16日 星期一 早 經濟十字區)
“根據消息報道,我市一學院發生奇異事件,有消息稱…”
經濟十字區的廣播大屏上一經報道,所有行人無一不驚奇。屏幕內主持人語氣夾雜著笑意,聲音時不時地顫動。很顯然,他隻不過當做幼稚的遊戲罷了。
行人過往匆匆,卻都被這消息鎮住雙腳。他們如同糯米團般粘聚一起,聆聽著這讓人害怕發毛的消息。有人拿起手機錄起視頻、有人即興編造了恐怖故事、有人聊著這座學堂曾經是多麼的輝煌、有人建議把這裏推平蓋裝樓房供人們居住。
行人雜聊之餘,一名男子拖持著左腿緩步走進大眾視野之中。
他整體看起來四十多歲,胡子拉碴。身上一件黑色牛皮夾克沾著腥臭的汙水,卻被陽光點綴著熒光。他一直用右手狠狠地掐住左側胸口。拖著腿,跌跌撞撞地向屏幕下的那“糯米團”走去。
如此情形,哄作一團的人群見他插進隊伍裏來,紛紛向他投去異類的目光。
霎時間,大家的焦點無一不集中於這個奇怪男人身上。行人你推我擠,唯獨在這男人周圍形成一道完美的空心圓。
然而,他好似對於身旁人群的嘈雜不以為意,眼睛死死注視著大屏幕。仿佛覺得這裏的一切是如此的不可思議。在他耳裏,旁邊人們的那些指責詆毀他的言論都是浮雲。
“本消息由失蹤記者黃陽剛於5月4號提稿,本台於5月16日正式采用。”主持人言到。
聽聞最後這則消息,男人頓時緊張地無比驚恐地環視周圍的一切。
“我記起來了…”男人沉聲喃語著。
但身邊的人群呢?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飄向四麵八方。
而那男人,依舊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原地……
(禪弛高等中學內)
“同學們,請享受課下的美好時光吧!”
課程終結的美妙樂章總算響起,叫號著地學生們懶呦呦地稱了稱腰,隨即就要在班裏掀起一陣浪潮。
“他好帥啊!” “受不了太帥了!”“歐不我戀愛了!”走廊外的女生們不約而同的說。
一直被他們所議論的對象是高三12班的一位學生——唐淩晨。
他的名頭可不小,乃校內之是人者也。他長相清秀帥氣,且學習成績優異。區級考試屢次奪得桂冠。
因此,他的女性追求者很多,男性嫉妒者也很多。這是常有的事情,唐淩晨也早就習慣了。
(上午9:05 走廊中)
在通往廁所的路上,唐淩晨同他的摯友張寧遠談起今日新聞報道的學堂鬧鬼事件:
“這百分之百是假的,”唐淩晨不屑一顧說到,“這就是一個幌子,現在炒熱度什麼事都幹的出來,再說了要炒作能否編一個真實點的理由?”
“確實是這樣。”張寧遠說。
“現在這個社會怎麼了?這都……”
唐淩晨霎時停頓了,他隻不過瞟一眼末端走廊柱子後方,卻有個人影以疾風之勢化為烏有。不巧的是,縷縷清風吹起了她及腰的長發。很顯然,這是名女性。
唐淩晨心中感覺有些許異常,便跟了上去。
走到柱子前,順著人影的離去方向——他看到了,是十六班的班牌。
他想到,可能又是某些暗戀他的女生,雙手一背,不以為意著走開了。
“哎,小胖,你說這鬧鬼會不會是人為的啊?”唐淩晨和張寧遠邊走邊說,“畢竟世界上哪有鬼嘛,肯定是個博熱度的假新聞。”
張寧遠半信半疑回應道:“如果按你這麼說的話,這真的是一個假新聞,那它為什麼會登上市級的廣播呢?”
唐淩晨直接反駁說:“很簡單,就是因為相信的人太多了!你也不動動你那秀逗腦子,這次鬧鬼的地方就在我們學校南邊那破敗不堪的廢棄多年的老學堂,隨便想個恐怖故事和它掛上邊,大批人不都信了?”
“對,你說的都對。你可別叨叨了。”張寧遠不耐煩地回應。
(2016年5月16日 星期一 晚上9:00)
這一天在同落日陪襯下結束了。
下了晚自習。唐淩晨神似流浪者,耷拉著雙臂雙腿一瘸一拐地走出“監獄”大門。在他走出那一刻,別提多清爽了。
唐淩晨雖然脫離了校園,但回家是個大問題。隻因為公交在5月14號修改了末班車時間,由原來的9:20分改為8:15分。他每天早晨總是乘坐公交車上學,所以他並沒有將家裏的自行車帶來。
他隻好一個人徒步走回家了,他沒有朋友的陪伴,更多的是落魄和寂寞。他住的離學校很遠,在安河旁的伍心花園小區。路程的遙遠使他無力再去思考應該幹什麼,落魄寂寞之感更加濃厚。
唐淩晨背過身,徑直走進一條巷子。
“啊——啊。”伴隨著兩聲瞌睡聲,唐淩晨覺得自己應加快速度,早點到家睡個安穩覺。
月光是無限優美與陰柔的,拍打在肉身,倍感舒適。但是照在這巷子的高低起伏的沙礫地上,似把利刃,刺戳著腳底。
隨著進入巷子越來越深,冰涼的晚風使他感到陣陣打顫。這陰涼輕撫著他的心,帶走了心中最後一股熱泉。
唐淩晨順著扭曲的小路不斷向前走著,卻誤打誤撞來到那所“鬧鬼”的學院。內心的好奇把他驅使著他停下腳步。惺忪的睡眼僅留有一絲縫隙,然而唐淩晨卻在原地駐足,望著這肅穆威嚴的學院。外牆在月光散射下耀出透涼的白,屋頂的青磚泛著輕光,頗有仙宮之感。
恍然之間,唐淩晨透過三樓窗戶看到星星點點的暗光。
唐淩晨認為,也許由於自己太困而導致將月光幻視。他使勁揉搓著眼,直至睡眼間那縫隙垂直拉到最大,屏息凝神地盯著那扇窗。
光點出現地越來越頻繁迅速。唐淩晨知道,這絕不是幻覺。
“學院裏確實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唐淩晨心中思考到,“先趕緊回家吧,太困了……”
隨著唐淩晨離開,他身後不遠的牆後有個人神不知鬼不覺探出頭,冷笑到:
“我想…編個怎樣的理由來接近你呢?”
絲絲寒涼入骨的冷風吹拂著大地,草樹窸窸窣窣。同時帶動著純黑天空的雲朵,掩蓋住此夜溫柔嫵媚著自然的母親。
但是,在學院的窗子裏,一雙手卻將簾子閉合起來。
(次日 5月17日 星期二 )
唐淩晨睡過了鍾頭,鬧鍾已經響了四次。他的準備時間被無限製壓縮。從睡夢中剛剛走出的他猛地拉開房門,橫衝直撞地來到衛生間。雖然樣子的確很狼狽,但洗臉、刷牙兩道工序僅用不到一分鍾就完成。
客廳裏,父親正悠閑的坐在沙發上聽著新聞,喝著熱茶;母親忙碌在廚房,為他準備著早間的飯菜。
然而唐淩晨卻並沒有時間來填飽自己的肚子。
他下身穿了一條秋褲,上身將校服套住睡衣,提著沒拉拉鏈的書包就撞出家門,衝向公交站。唐淩晨深知,再拖拉就要遲到!
腦海中浮現的班主任那張可怖的臉和聳聽的話語,驅動他速度不斷提升。
(四分鍾後…)
“呼…終於到公交站了!”唐淩晨用手搭在腰上,抹了抹頸部的汗液。把頭探出去,公車沒有來。真應該慶幸,他不吃早飯的選擇是對的。
與此同時,唐淩晨聽見旁邊有些要去趕集的大媽正竊竊私語:
“聽說昨天晚上那個學院著火了!”
“不是已經廢棄了嗎?”
“警察和政府說任由這個學院自生自滅!一切在這學院的事故都不會再管了!”
聽到這番話的唐淩晨愣住了,畢竟昨天才路過那裏,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仔細回憶起昨晚學堂裏詭異的點點火光,這些證據都在推動它成為事實。
“老唐,早上好!看你這架勢應該又睡過頭了吧?”張寧遠突然現身說到。
“小胖兒!虧遇到你了,我告訴你件事。昨晚我路過學堂的時候好像看見什麼不吉利的東西。”唐淩晨眉頭緊鎖說。
“呦呦呦,大名鼎鼎的唐哥哥還信邪?也不知道之前是誰說這是炒作啊!?”張寧遠冷笑嘲諷著。
“我這不是昨晚看見那學堂裏有東西嗎,所以覺得學堂要出事啊。”唐淩晨急忙反駁到。
十分鍾流逝過去,公交車已然到站。
車上,張、唐二人就此事展開了一場長達二十分鍾的“辯論賽”。
(上午7:01 禪弛中學內)
唐、張抓緊時間衝進了教室,急忙從書包內拿出蜷縮不整的數學試卷,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心態,迎接早自習。
但奈何,寂靜總在瞬息間被打破。班級裏頓時炸開了鍋,無一不在商討著學堂發生的火災…
“安靜!”班主任李雄飛跨著大步走進教室,“你看看你們,就這麼點破事兒,鬧得你們這一壺水都開了是嗎!這些都不是你們現在該關心的!好好管管你們的學習吧!”
李雄飛話雖如此,但唐淩晨依舊打不消心中的疑惑。源源不斷的思慮從他的腦中迸發。
“這絕不可能是巧合,如果說是自然發生的,已經破爛了這麼多年都沒有發生過災害的地方是怎麼自燃的?莫非和我昨天看到的那閃來閃去的光有關係?”唐淩晨毫無頭緒地考慮著。
(上午7:45)
下了早自習,唐淩晨以家中有事為由,向李雄飛申請了半個小時的請假時間。
他趕忙從辦公室衝出,手裏的假條已被浸上了汗水。跑到門衛室,把假條給了門衛室大爺後,一不做二不休衝出了校門。
順著昨天的小巷,他再次來到那所學堂門前。
誰知,學堂的部分外壁已被燒到像煤炭那樣黑。二樓一扇窗受不了火災的烈焰與濃煙,已經破碎。最黑的地方莫過於三樓右側一扇窗,那是主要的著火點。但唐淩晨低下了滿是熱汗的頭,依舊在思考什麼…
(5月18日,星期三)
他對於這件事情十分關注,畢竟自己是作為一名目擊證人。高中的學習壓力以及對於這件事情的過度思考,以至於讓他徹夜難眠,很早就來到學校。同學們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老師布置的早自習任務,他卻無心打理學習這件繁瑣的事。這時張寧遠借機說:“老唐,你怎麼沒精打采的?就因為這件事被‘鬼壓床’了?”
唐淩晨瞟了一眼正在旁邊站著的張寧遠,回答道: “看來黃陽剛這次的報道有很大的真實性。但令我疑惑不解的是,這樣一個許多年荒廢在這裏的建築,是怎樣自燃的。”
張寧遠站在一旁一邊用手拖著下巴,一邊轉著手裏的筆說:“的確,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要不然我們等這個周星期天自己去哪裏一探究竟吧?”
“算了吧,”唐淩晨回應說,“如果我們這麼做,是違法的。”
“你不知道嗎?那裏連公安都不管了!何況是市政府。你早晨不應該都聽見了嗎?怎麼記性這麼差,怎麼當上全校前二十的?”張寧遠怒拍桌子說,“你現在要是真想解開你的疑慮,除了這條路你別無選擇!”
坐在凳子上的唐淩晨垂下頭,他在猶豫:如果他真的選擇這麼做,那麼他心裏的那塊石頭終會落地。但是,他也明白,這麼做是不道德的,他的三好學生形象會破裂地體無完膚。他在這兩個分叉口躇躊不前。每當快要踏足某段路時,總是猶豫不決,不自主向後退縮。
“算了,周天幾點去?”
他還是選擇了妥協。如果自己不把這心結解開,自己將永遠陷入到這深淵之中。
(5月22日 星期天 下午三點整)
天空逐漸陰沉,好似在無形之中流露出悲傷,空氣中彌漫著的濕潤就是最好的證明。張寧遠履行約定,果然把唐淩晨叫出來了。
唐淩晨騎著從地下室裏剛搬出來的那八十年代的腳踏車,十分別扭地蹬到達他們約好的地點,與張寧遠會麵。
“這些人是誰啊?”唐淩晨跳下車座,用腳撥開後輪的支撐杆,“能給我介紹介紹?”
“這些是我在小學認識的朋友。噢,你可能不認識,回頭相處相處就好了,”張寧遠展露笑容說著,“咱們趕緊去吧?”
“好!”他身後的朋友們一鼓作氣地喊著。那呐喊猶如火箭,劃破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