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曦華看著跪在地上有些瑟縮的蘇悅,歎了口氣。

這才多久,那個在賞花宴上意氣風發,炫耀自己受寵的四公主就已經不見了。

好像眼睜睜看著一朵嬌豔的鮮花凋零在自己麵前,寧曦華心裏頗有點不是滋味。

她是不喜歡蘇悅嬌縱任性,但她更不喜歡眼前蘇悅的唯唯諾諾。

“起來說話吧。”

蘇悅愣了一下,直起了身子小心翼翼打量了她一眼。

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會來求她。

世人皆知寧曦華受新帝恩寵,新帝當初為救她不惜以身犯險,在瘟疫橫行時帶兵進入猗州。

此事涉及猗州,她一句話就能讓蘇璧改變決定。

“皇後娘娘,從前是我任性不懂事,得罪了娘娘。可如今父皇駕崩,母妃已逝,外祖一家也被流放,我就剩三皇兄這一個親人了,我……”

寧曦華卻是打斷了她。

“可你的三皇兄謀害了你的父皇,連累了你的母妃和外祖,更是製造了猗州瘟疫,讓猗州數十萬百姓失去了親人。”

她看著蘇悅,目光似一把尖刀,殘忍地戳破她不想麵對的事實。

“即使這樣,你也還是想要救他?”

蘇悅攥緊了手,眼淚已經是在眼眶中打轉,但仍是倔強的不肯落下。

“我隻求他活著,我隻求他活著就好……”

她已經在寧曦華麵前低下了頭,也學會了示弱和哀求,可卻仍然不想在她麵前落淚。

似乎不在她麵前哭,是她艱難維持著的最後的尊嚴。

“瘟疫爆發時我就在猗州,我親眼目睹了這場哀鴻遍野的人間慘劇。有人失去父母,有人失去孩子,還有的一家人,一個都沒活下來……”

寧曦華盯著蘇悅蒼白的臉,表情有些冷漠。

“我也算半個猗州人,我沒辦法代替猗州死去的那麼多百姓原諒蘇旭。”

“他該死。”

蘇悅聞言臉上空白了片刻,連目光都有些呆滯。

其實她心裏都清楚,但是她不死心,仍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來求寧曦華。

“真的……一點可能都沒有嗎?”

“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做過的事承擔後果。置他於死地的不是我們,是他自己。”

寧曦華看著她搖搖欲墜的淚,突然轉過身去。

“蘇悅,你不是隻剩蘇旭這麼一個親人。你記得,你是大澧的康樂公主,當今聖上也是你的長兄。”

蘇悅突然抬起頭看著她的背影。

“你的一輩子還長,過好你自己的日子。”

寧曦華不想見她就此沉溺下去,難得提點了一句。

蘇璧不是喜歡遷怒之人,若是蘇悅安分守己,他還是願意給她一份公主的體麵的。

隻要她不作妖生事,顧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算沒有了從前風光,日子也總不會差到哪裏去。

蘇悅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唰的一下就落了下來。

自三皇兄事敗後,她在欒陽伯府就舉步維艱。因母妃和三皇兄之故,陳家生怕因她得罪了新帝,因此越發不待見她。

可如今,她從前最厭惡鄙視的人卻告訴她,她仍是尊貴的公主,她還有另一個皇兄作為依靠,沒有人敢輕易欺辱她。

這如何不叫人感歎造化弄人。

蘇悅心中悲喜交加,心情十分複雜。

她已經努力過了,但她太弱了,不能為三皇兄做些什麼。

就像寧曦華說的,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自己的人生要過。原諒她自私,不能為他搭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