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樂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兒,隻要能幫上孩子們的忙,這個關鍵時刻,別說讓他去跟雷鳴伏低做小,就是他喊上一聲爺爺也在所不惜。蘇曉萌趕到現場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幕:程天樂在飯店裏請雷鳴和這家夥的幾個朋友吃飯。雷鳴的一個朋友強行給程天樂灌酒,還讓他給唱大鼓。
程俊毅當時就竄兒了,他覺得自己老爸簡直了,怎麼可以這樣,為什麼要這樣?這個爹怎麼是這樣的人呢?蘇曉萌心裏一陣抽痛,她在程俊毅跟人動手的時候,衝上前直接把桌子給掀翻了。她和程俊毅一樣,平時雖然各種不服,但絕不是莽撞無知的人。能讓蘇曉萌這麼衝動,是因為眼前這一幕突破了她的底線,欺負自己的親人,比欺負她自己更不能容忍。
其實,雷鳴也是騎虎難下,哥幾個人聽說他得了錢,鬧著要他請客。他真後悔自己不該顯擺兒。他讓程天樂來其實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跟自己一起去勞動局,免得對方自己去了回頭變卦。他老雷也不是什麼壞人,隻是這當老板的年根兒底下裁人太不地道。誰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等著過年?他媳婦是全職婦女,平日裏在家照顧老人孩子,他就想著多得幾個錢,讓家裏人多點安心。
剛到超市的時候,他是想大撈一筆,可是後來看這一家子真沒什麼錢,到時油水根本撈不到什麼,店要是倒閉了,他也就失業了,為了自己能按月有工資也得好好幹。聽到閉店的消息,他氣得七竅生煙,趕上這種做買賣的人家,簡直倒了八輩子黴。
雷鳴指著蘇曉萌說:“就你還大學畢業,小姑娘家家地敢掀桌子,你沒規矩、沒教養!”
“你們欺負我爸爸,還跟我講教養,我沒直接扇你就不錯了!”
程俊毅和程天樂聽到蘇曉萌嘴裏的這個稱呼,全都愣住了。 蘇曉萌喘著粗氣咬著牙, 腦子裏都是搬進程俊毅家後,程天樂深夜給他們等門,她生病後他給自己熬中藥,給他們做夜宵,替她喂貓遛狗,在超市裏幫他們理貨到深夜,半夜四點鍾開車帶著他們去農貿批發市場,身先士卒一次一次帶著店員去發傳單,大雪天裏摔倒了爬起來繼續往超市裏引流….那一幕一幕她都記得清清楚楚,一件都忘不了。
程天樂低著頭,還試圖改變局麵,可蘇曉萌和程俊毅已經根本不想和解了。雷鳴當著一眾朋友失了麵子,也來個180度大變臉。勞動局那邊調解算是徹底失敗了。雷鳴說到做到,開始聯係以前的店員們,揚言要把每一個同事的權利維護到底,絕不能因為自己是弱勢群體,就放棄維護自己利益的權利。
多日以來,一家人第一次坐在客廳裏開會。程俊毅看見老媽就沒好氣兒,對著張津京說:“你不是不管我們的事兒嗎?你不是搬出去住了嗎?特意回來看笑話的?”
程天樂嗬斥兒子:“怎麼跟你媽說話呢,沒大沒小的,她不關心你,能回來嗎?”
程俊毅冷笑:“她不是盼著我倒黴證明她自己是對的嗎?現在如願了。關心我什麼時候搬出去吧?放心,春節前我就搬走,再也不給她添麻煩了。”
張津京冷笑:“幹買賣賺了是你的能力,賠了父母也不欠你的。作為一個家庭,誰能把自己的事兒料理清楚了,才是能耐人,嗓門大沒用!沒用你替我服務,已經很對得起你了,別跟我陰陽怪氣兒的!”
程俊毅說:“ 你厲害,全家就你行,我們都是窩囊廢,你滿意了?”
張津京本來不想搭理這渾小子,可他越說越不像話,這個白眼狼,她就應該現在站起來把他轟出去,直接斷絕關係。
程天樂幾天的時間裏,臉上滄桑了不少,挺拔地背脊略顯佝僂了,維持家庭秩序的聲音都沒有過去洪亮了。張津京看著這樣的老公心疼不已,隻得忍氣吞聲以後再和崽子計較。
“你們怎麼打算的?”
蘇曉萌也不想搭理張津京,憋了半天好多話都忍住了,還是回了一句:“你管得著嗎?”
現在這些小崽子無論是親的還是幹的,真是多看一眼都覺得煩,張津京平複了好半天心情才說:“我是心疼自己的老公。要我說這個節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兒,換個麵孔去和雷鳴談談。消防那邊兒解決了,再因為人事糾紛影響盤店大事兒,得不償失。這事兒我去。”
程俊毅說:“那就自己接著幹,我還正不想盤出去呢!”
“你也不用賭氣,我跟你就事論事。”張津京理智壓製住憤怒,“過了年就是超市的淡季,這淡季一直會持續到清明節前。這第一季度的房租、耗損、工資….又是一大筆錢,我是壞媽媽,可你爸全力支持你,昨天差點被人打了,然後讓他把房子賣了給你輸血繼續賣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