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繞過兗州後,南榮明澤一行改為騎馬趕路,天不亮就啟程,深夜才落宿。
因為不走官道,遇到沒有客棧的時候,席地而臥過一夜的時候也是有的,南榮明澤行軍多年,自然不在話下。
一開始也擔憂魏言希承受不住這麼緊迫的行程,但觀察了幾日,發現她除了情緒低落外,馬術精湛,體力也很充沛,完全不輸他們這幫大男人,也就放下心來,安心趕路。
到達距離濟南府還有近百裏的泰山縣城時,剛過了申時,晴空萬裏,白雲悠悠。
南榮明澤猶疑了一下,現在打尖天還尚早,但一氣兒趕到濟南府還得三四個時辰,到了隻怕又是半夜,且這一路沒有人煙可供休整。
一下沒了主意,於是問道:“魏姑娘,要是我們一氣兒到濟南府,怕是亥時才能到,你能行嗎?”
魏言希知道這一路南榮明澤都在顧及自己,越是這樣,她越不想露怯,道:“要不要比試一下?”說完俯下身抖了抖韁繩,一抽馬鞭,就竄了出去。
南榮明澤暗笑,這憨丫頭,激將法對她屢試不爽。
馬背上的少女手執馬鞭,斜陽西下,頗有一副颯遝如流星的颯爽之姿。
天黑後,他們速度也慢慢放了下來,到了山底下的小道時,頭頂轟隆隆陣陣悶雷響起,緊接著電閃雷鳴,迎來了一場暴雨。
不消片刻,眾人都淋了個透,夏天衣服單薄,濕了的衣服緊貼著身體,身體曲線畢現,南榮明澤瞥了一眼魏言希,少女曼妙的體態畢露,忙拿一個鶴氅把她包裹住了。
她凍得直打哆嗦,依然抬起頭衝她感激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銀牙。
這幾天,南宋明澤一直圍在她身邊噓寒問暖。她對他的態度也不再那麼強硬。
這一笑,讓他暗暗鬆了一口氣,竟然有一種拿下久攻不下的城池的感覺。
其實,魏言希也明白,殺死他父親是那幾個殺手,不是南榮明澤。而且那天如果不是南宋明澤折返回來,她也沒命了。
至於為什麼南宋明澤選擇她家鋪子,也許是天意。
所以她心裏漸漸不再強烈地抵觸他。
他苦笑:“沒想到今天這麼大的雨,讓魏姑娘跟著遭罪了。”
夏季的雨水充沛,大滴大滴的雨水打得樹葉子嘩嘩作響,砸在人身上有隱隱的痛感。
魏言希牽著馬繼續磕磕絆絆走在泥濘的小道上:“公子言重了,我自小跟著爹爹走南闖北。幾年前我們深山裏遇過狼群,一天一夜不敢睡覺隻能不停地燒火,把一棵樹都快燒光了,直到路過的駐軍遇到救了我們,淋一場雨跟被差點被狼吃掉算什麼呢。”
南榮明澤聞言一驚,狼是極有耐心又狡猾的,被那種恐懼包圍一天一夜是什麼滋味可想而知,看她卻笑談似的毫無波瀾,可見真是從小摔打慣了。
他們走的山間小路,荒無人煙,一時間連個避雨的地方也沒有,隻能踏著泥濘繼續前行,雨勢越來越大,那油紙傘撐著擋不了幾滴雨,風雨中擎著還費力,幹脆都扔了。
人疲馬乏,又冷又餓,捕吏們都開始憤懣抱怨,還好劉淩走在最前麵一邊探路一邊高聲唱著曲。
“紅綾被,象牙床,懷中摟抱可意郎。情人睡,脫衣裳,口吐舌尖賽沙糖。叫聲哥哥慢慢耍,休要驚醒我的娘。可意郎,俊俏郎,妹子留情你身上……。”
淮安離著南都近,又靠近運河,十裏秦淮上的淫詞豔曲一點都不比南都遜色,劉淩這是顧及著有魏言希在,沒把更露骨的唱出來。
一群捕吏聽著哈哈大笑起來,氣氛活泛了起來,不再抱怨。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好的調劑大家情緒的辦法,南榮明澤沒有打斷他,隻是用鶴氅把魏言希頭也包住,盡可能讓她少聽到這些,陪著她走在最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