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依舊沒有說話,像是失去了靈魂,身體在他身前顯得很削弱。
似乎下一個瞬間她就會被揉進山中雨霧中消失不見了。
顧西野被她一聲不吭的模樣弄得很煩躁,抓了抓被打濕的頭發,抬起腳狠狠的踹了下車身。
“你確定要走?”
顧西野盯著她,“這可是最後一次,我們兩個複合的最後一次機會,你考慮清楚。”
沈意的腦袋渾沌一片,除了全身發抖,臉色也肉眼可見的蒼白了下來。
她動了動唇角,怎麼都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對麵,顧西野的唇瓣在開合,可他說了些什麼,她已然聽不清楚了。
恍惚中,顧西野的麵容變成了沈書硯和葉知秋的麵容。
他們是街坊鄰居裏最恩愛的夫妻。
在每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裏,父親總會準備一些出乎意料的小驚喜逗母親開心。
或許是母親打開後備箱裏忽然冒出的嬌豔玫瑰,隨著後備箱緩緩地上升,閃閃發光的燈串映照著母親幸福甜蜜的笑臉。
又或者會心事重重的騙母親電飯煲壞了,母親掀開電飯煲,蓋子上麵卻掛了一根不算貴重卻合她心意的項鏈。
然後在家裏準備豐盛的燭光晚餐,桌子上會鋪最新鮮的玫瑰和幾塊錢的蠟燭,即便喝的是超市裏幾百塊的紅酒。
興致上來,會讓沈意站在桌子前拉小提琴助興。
每次沈意都會特別無語的抱怨,“爸媽,你們能不能把我當個人?天天給我吃狗糧,你們覺得合適嗎?”
沈書硯和葉知秋相視一笑,似乎在說些什麼,可沈意聽不見了。
畫麵忽然扭曲了起來,坐在桌子前吃燭光晚餐的兩個人,忽然渾身是血,麵目模糊!
沈意跪在地上一片片撿起他們的身體,哭著想把他們殘缺的身體拚湊起來,可怎麼都做不好。
小小的女孩把小提琴砸了個粉碎,拚命的蜷縮起身體。
無論她怎麼哀求,都無法回到原來的畫麵了。
沈意臉頰的水花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分不清是雨,還是她的淚。
顧西野全當她默認了,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拳頭猛地砸在車窗上,發出‘砰’的一聲。
很響。
沈意下意識地哆嗦了下。
“成,這是你自己選的,沈意,今天以後我們分道揚鑣。”
顧西野壓著怒火上了車,揚長而去。
沈意站在雨中,唇角泛著青紫。
極盡全力穩住自己搖搖晃晃的身體,卻好像完全喪失了對身體的控製,沒走兩步就倒在了積了雨水的柏油路上。
可是她連痛都感覺不到。
夢境裏反複出現的場景如今在她眼前一遍遍的上演。
耳邊稀稀拉拉的雨聲和停不下來的嗡鳴聲交疊,那麼多的雨水,就好像血水一樣漸漸的要沒過她的身體,反胃的感覺不斷上湧,一點點的侵蝕她的理智……
——
某私密性極高的包廂內,林君抿著咖啡,餘光裝作不經意的掠過麵前閉目養神的男人。
終於,她有點忍不住了,把咖啡放下,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
“裴妄,你找我來是因為什麼事兒啊?”端的是和顏悅色。
裴妄緩緩掀開眼眸,眸色很淡,“伯母,我和南城的關係你應該清楚,正因為有南城在顧家,瀾月灣的項目才會落在顧家。”
林君暈開唇角,“這我當然知道了,南城跟我提過你們之間的事兒,說實話,我既佩服南城的遠見,更佩服你的能力和謀略,這次YW集團能把瀾月灣的案子給顧家,是顧家的幸事,更是西野那孩子的幸事,你們都是西野的貴人。”
裴妄抬了下眸,瞳孔如不見底的深淵似的,教人看不清喜怒,“既然如此,顧夫人何以見得要恩將仇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