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妄回到淺水灣時,室內沒有拉開窗簾,一片漆黑。
“意意?”
他輕輕的喊了聲,但沒有人應。
正要打開燈,忽然一道暖黃的光在落地窗前亮起。
歐式宮廷紗的自動窗簾緩緩拉開,窗外暮色四起,華燈初上。
沈意穿著潔白的紗裙站在燈光下,滿頭秀發盤在腦後,額前隻有幾縷碎發垂落在明亮的眼睛前。
音樂聲起,女孩踮起腳尖,展開細長的雙臂,肉色的軟底芭蕾鞋隨之輕盈轉動,伴隨著悠揚的音樂聲,猶如在八音盒上跳舞的高貴天鵝。
漫天紅霞淪為她的陪襯。
自從裴妄離開深城之後,她再也沒有跳過芭蕾。
如今重新撿起來,或許是在學校經常練基本功的緣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生疏。
腳尖輕輕勾起,雙臂慢慢向前伸展。
所有指尖延伸的方向都是裴妄。
裴妄靜靜地看著她曼妙輕盈的舞姿,心裏仿佛聽見清冽泉水流淌過去的微響。
晚霞透過玻璃,空氣中懸浮的塵埃,隨她的裙擺而飄飄蕩蕩的飛轉,光影交錯,在她身上落了層金色的剪影。
整個世界都似乎因此而變得耀眼而璀璨。
這首鋼琴曲叫做‘命中注定我愛你’。
他目光隨著她的每個舞步移動,溫柔繾綣。
一曲結束,沈意微微彎腰謝禮的那一刻,纖細的手指從發絲穿過,頓時海藻般的長發披散下來時,一枚黑金色戒指赫然出現在她的掌心中央。
裴妄微微低頭,看到那枚指環時,眸色劇烈顫動。
她發絲散落肩膀,眼裏蘊著星芒般的光,氣息輕喘。
“裴先生,你願意娶沈小姐為妻嗎?”
戒指是裴妄親自設計的。
怎麼認不出這原本是他的求婚戒指。
卑劣騰蛇化為戒托,嬌軟玫瑰綻放中央。
騰蛇攀纏玫瑰,玫瑰正逢花期。
這一刻,空氣仿佛凝滯了下來。
他垂著眼,直勾勾地盯著她,長睫輕輕顫動,仿佛在壓抑著什麼情緒。
“意意。”聲音有種緊繃的沙啞。
細微的發顫。
緊滯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眼角暈開半圈紅暈。
向來冷靜自持的男人,在此刻突然失去了方寸。
沈意仰頭看他,額頭因為跳舞布了層薄薄的汗,臉頰有微微的紅暈。
她唇邊掛著淺笑,“暗示你好多次,你都沒說出求婚的話,左等右等等不來,我便等不及了,左右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你求婚和我求婚似乎也沒什麼區別,琉璃和田甜出了好多想法,原本打算弄得更浪漫點的,有煙花,有玫瑰,還有滿天星,可都來不及了……”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個先來。
周嘉敏的那些話讓她等不及了。
“所以裴妄,沒有煙火,沒有燈光,隻有我,還有這枚戒指,你願意娶我嗎?”
沈意眼底柔亮如星。
即便沒有浪漫,但你在身邊就勝過所有浪漫。
裴妄指尖輕輕顫了下,輕輕抬起女孩的下頜,對上她明亮澄淨的眼睛,低下來的音色啞讓人發顫,“這應該不是夢吧。”
沈意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的唇,一對眼睛是彎月的形狀,“你看像嗎。”
不像,卻又比夢還虛幻。
裴妄一把將她緊緊抱進懷裏,用盡全身的力氣擁抱她,埋在她的頸窩的眼圈驀地紅了,淚水無聲滴落。
他的小姑娘為什麼總能那樣輕易地就讓他束手無策呢。
“就算是夢,也不要醒了。”
他沙啞而顫抖地呢喃。
沈意在他懷中仰頭,伸手碰了碰他眼角的淚,指尖發燙,“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拾起他的左手,戴在他的無名指上。
“那枚尾戒已經舊了,裴妄,從今以後你有了新的戒指。”
裴妄靜靜地看著指尖的婚戒,心剖裂了似的。
黑金色的玫瑰在昏黃中閃耀著無比璀璨的光芒。
而沈意的無名指上亦是同樣的戒指。
裴妄卻忽然澀聲說道,“不行。”
他把沈意指尖的戒指取下來。
沈意愣住。
她這是被拒絕了?
然後就看到麵前高大頎長的身影,忽然委下身段,單膝跪在沈意的麵前,深情的眼眸看她時猶如最虔誠的信徒,“這種事應該由我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