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遇見了個討喜的新嫁娘的緣故,李明夢中都是敲敲打打的喜樂聲,搖晃顛簸的感覺也好似真的置身在轎子裏。
好像又哪裏不對?
“新娘子才是坐轎子的那個,我怎麼可能……”
忽而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周遭人聲鼎沸。
“落轎!”
這一聲直叫李明徹底清醒過來。頭頂好似頂了塊石頭,壓得他脖子酸疼,垂下的布料遮住了視線,紅得刺眼。
李明渾身難受,想舒展一下身體才發覺手腳都被捆了起來。
嘴裏也被塞住了,張口也隻能發出嗚嗚聲,李明試圖用身子撞轎子引起人注意。
轎外媒婆見此連忙說了些吉利話,催促著新郎官迎親。
轎門響了三聲,接著一個明朗歡快的聲音傳來:“娘子,我來接你啦!”
李明愈發著急,他隻睡了一覺,醒了怎就要嫁人了!
簾子被掀開,盡管隔著蓋頭李明都感覺眼前一亮。
緊接著轎子一沉,那人衝著他嘿嘿一笑:“娘子,得罪。”
話音一落,李明一整個被人橫抱放入懷裏,有力的臂膀緊緊鎖住他,任他胡亂掙紮也不能掙脫。
這人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
那人抱著他走得十分穩健,除卻退出轎子時腦袋撞上轎門發出一聲悶響,抱著一個成年男人始終是遊刃有餘的。
雙腳落地的實感令他安心,喜婆熟練地念著祝賀詞,將紅綢緞塞進他手裏,又彎身替他整理裙擺,實則趁機將繩子解開。
李明正欲逃脫,喜婆挽住他手臂,腰側就抵著一個尖銳的東西。喜婆靠近我他威脅道:“公子還是聽話些的好,也別出聲,畢竟刀刃無眼。”
李明向來識大體,大氣不敢吭一聲連連點頭。
李明回想起昨夜的熱茶和點心,心裏忍不住泛起酸澀。想來那新女子是早就做好了出逃打算,恰好他撞上了門,之後發現新娘是個男人,也總好過大喜之日新娘不見了蹤影。
李明思慮著如何從這破事中脫身,現在將這些說破的確不是個好時機。
就這樣,李明跟著紅綢的另一端,周邊是禮官的唱賀之聲,是鞭炮聲,是許多來湊熱鬧人的恭喜聲,和一個不知名姓的男人拜了天地。
李明被人扶著進了新房,喜婆是新娘子家裏安排的,她借著教授新娘規矩將人遣散了去。
等聲音遠去了,李明一把將蓋頭掀開,視線裏密密麻麻的紅色叫他心煩。
他是想立刻搞清其中的之乎者也的,可胃裏空空不住地翻騰。他見那老婦神色淡淡,心裏反而安定了下來,兀自坐到桌前拿起了碗筷。
喜婆也不阻止,徑自跪到他麵前恭敬一拜。
李明瞥她一眼,給自己添了杯茶。
“此事是我們冒犯失禮,也知男子替嫁有多荒唐,隻是情勢所迫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李明眉頭一皺,什麼情勢不得已,叫個侍女都比他這個半路殺出來的野男人好。
喜婆見他不為所動,向前挪動兩步扯住他裙擺,聲淚俱下:“我家小姐自幼喪母,續弦繼室表麵良善,實則毒婦心腸。趁老爺外出,將我家小姐許配給秣陵人盡皆知的傻哥兒。”
她抹了把眼淚,語氣裏多了份狠勁:“那毒婦大張旗鼓地收了聘禮,生生把人逼到極致,隻是可憐我家小姐……嗚嗚!”
李明最見不得人哭,心裏煩臉色也愈發臭,他扯出衣服轉向一側,沒好氣地哼了聲:“收了聘禮又如何,叫你家老爺做主退婚就是。”
“公子說得輕巧,世人對女子苛刻,退了婚我家小姐以後還如何尋覓良人!如何安身立命!”
李明哪裏不知道這些,隻是心裏有氣,說出的話也是含槍夾棒的。
這女子可憐,他無辜的事外人就不可憐了?
若這夫家發現新娘子跑了,還不知道要怎樣處置他。替嫁已成事實,他就是有一百張嘴能說得清,能不能讓信服才是問題所在。
正當此時,有人敲了敲門:“娘子,我來尋你啦!”
李明一瞬間頭都大了。新婚之夜,美嬌娘搖身一變也成了帶把的,希望這傻哥兒不會一怒之下打爆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