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
哐哐當當的鑿石聲逐漸平息，抬頭不見天日，唯有頭頂的幾米大洞透進明亮。
夜深後的火光，終究不抵太陽，他們紛紛停下手裏的活，抱著鎬子，就地而眠。
兔女一手拿釘一手拿錘。寶石堆滿了腳底的木籃，藍的、黃的、紅的，發著微亮。
她伸了個懶腰，小聲道：“晚安，各位。”
沒力氣多做反應，她倚靠牆邊，兩隻兔耳垂在眼前，剛好可以遮住幽光。
“上頭的守衛，隔段時間就會進來一次，不用理他們。”
求魚迷瞪著眼，跟成首一提前打好招呼。它鑽進兔女懷裏，圈繞在兩條白皙的胳膊下。
棄圖點燃煙，火柴劃過發出一聲清響。
她放進嘴裏，深吸了口，然後想起什麼似的瞥了眼成首一。
“我可就一根哈，還是自己卷的……”
星星點點的火光在煙霧繚繞中若隱若現，成首一坐在棄圖旁邊。他並不抽煙，煙草的氣息沒有使他興奮，反而更懈怠了。
成首一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將雙臂枕在腦後，徐徐道：“不見天日又日複一日，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怎麼想都吃不消。”
棄圖沒說什麼，喉間發出一聲悶笑，滿是嘲諷。
她突然拔出成首一腿邊的長刀，右手握上刀刃，大力的抹了過去。
成首一因這操作睜大了眼，卻見棄圖張開手，一道巨大的口子橫在掌心，泛黃的皮肉藕斷絲連，已經可以窺見白骨。
期間沒有一滴血，它自行愈合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還算不算活著。死不了，逃不掉，得過且過而已。”
她將刀放回原處，輕飄飄的吞雲吐霧。
成首一沉默了下去。
活死人，肉白骨。這種將靈魂玩弄於股掌間的力量，不似常人可以擁有的……
棄圖察覺到空氣裏泛起的嚴肅，不適的搓起胳膊。
“我說，天不早了，在這瞎想也沒用。”
“咱請的人應該快來了，我盯著點。”棄圖說完，又補充道，“你可以睡會兒。”
成首一點點頭，沒有真睡。
煙頭被扔在牆角，逐漸變得冰冷。棄圖坐的隨意，腰杆卻挺得筆直，一變不變。
不知過了多久，一片酣睡中，成首一的眼皮也開始打架。
守衛巡邏的腳步聲很輕，像虛影般閃過，隔段時間就來轉一次。黑暗裏，悠悠的腳步似貓般輕盈，同先前不同，他正在緩慢的靠近。
成首一忍住拔刀的衝動，隻感覺下巴一涼。來人手指溫度不高，頗具挑逗意味的，輕拂了兩下。
“？”
是那些捂得嚴嚴實實的守衛大漢嗎？成首一太陽穴突突直跳。
一陣惡寒，不敢想象。
他一把抓上對方未及時收回的手腕，睜開眼，便對上隻笑意盈盈的紫眸。
視線幾乎被那隻眼眸一瞬間抓去。
琉璃般透徹的明紫色，此刻近在咫尺，少了幾分鬼魅，瑰麗異常。
是先前那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哈哈。”
旁邊棄圖不再憋笑，氣息斷斷續續，顯然想控製聲音，可惜效果不怎麼明顯。
“抱歉……看他逗你實在有趣，就沒提醒你。”
亞柒掀下衣袍上的大帽子，漏出全部麵容。
膚白俊秀，鮮麗的紫色長發很快滑出，一明一暗，與這守衛的紫袍倒也相配。
“胡渣的手感意外不錯。”
亞柒笑嘻嘻道，像發現了新大陸。
他摸上自己整潔的下巴，一邊摸一邊遺憾道：“可惜我胡須稀少，長不成型。”
頓了口氣對成首一賠笑道：“無意冒犯，這打扮很適合你。”
“……”
不合時宜的，成首一突然想起自己決定第一次留胡時，某人肝腸寸斷、又哭又鬧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