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停止了舞動。
言語間,橫掃整個石屋的藤蔓像剛經曆完千米衝刺,突然渙散了生機。
粗壯的綠莖變得軟趴趴,死蛇般斜癱在碎岩上。地麵,那團火焰還在燃燒,男人沒了掙紮,同周圍定格的植物一樣,沒了反應。
求魚緩緩抬起了頭。
不是眼花。四麵八方的綠植正在縮水。
它們的莖葉在不斷抽搐,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縮小,最終鑽回狹窄的的岩石縫裏,消失不見。
秘市瞬間變得空曠,風都大了不少。
卷有沙礫的風吹起守衛的紫袍,帶起一些邊邊角角。他們竟全然沒有反應。不知因何,停止了動作,木偶般站立原地。
豹耳女正打的起勁,她甩起鐵鏟,守衛被直直呼倒在地。這異常終於讓她注意到周圍,大家麵麵相覷,遲疑這場過於輕鬆的反抗。
求魚往前拽了拽麻布袋,它穿過一溜紫色身影,邊爬邊拖,來到成首一腿邊,不確定的站起身子。
“是……結束了?”
總感覺哪裏不對。
坦桑既是幕後主使,此刻死亡,被其囚禁壓抑的靈魂為何沒有一絲反應?
求魚感受不到任何波動,就像真的隻背了一袋普通鑽石。
亞柒緊盯著地麵那團烈火,答道:“不,他的靈魂還在。”
眼前一幕似曾相識,莫曼兒記憶裏,那個被燒成灰燼的小嬰兒。
同樣是白淨無瑕的靈魂,同樣是在火焰的灼燒下。不同的是,前者痛苦扭曲,隻能在不甘中撕裂拉扯。眼前畫麵卻意外和諧,舞動的火光裏,橘黃和潔白交織在一起。
他的靈魂被裹挾在橘色的懷抱,隨著火苗燃起的方向,靜靜流淌。
成首一看不出火光裏的端倪,隻知道火焰仍未將男人的身體燒盡。
“至純至熱的火焰能夠燒盡一切汙穢,除非……它不認為自己燒的是什麼髒東西。”
成首一解釋,心底也泛起嘀咕。
男人果真不是坦桑,看樣子,多半是被利用,本意不壞。
真正的坦桑仍不知蹤跡,秘市亂成這樣,不知道還好,若是知道,還不現身,就很可怕了。
後麵傳出一陣推搡,利伽德罵罵咧咧,被一群人壓了上來。
他被推得磕磕絆絆,整潔的衣服上糊了一個個黑手印。利伽德一邊氣惱一邊被迫行走。混亂中,不知誰的大手拍上了他的腦袋,那力氣,一下就把他拍懵在地。
高高的靚紫禮貌掉落,露出褐色卷發下的兩點鹿角,利伽德終於忍不住坐地大吼。
“反了,都反了天了!”
雖然狼狽但周身氣勢不減,天空都因這一吼抖三抖,整個秘市瞬間沉寂。
利伽德梗著脖子,瞪著眼前這群刁民。
“……”
“打他!”突然,不知誰喊了聲,人堆騷動重起,利伽德看他們重新擼起袖子就要幹。
“等等!”他連忙擺手。
一陣靜默。
“打他!”不知道誰又喊了聲。
“打!”應和聲瞬間此起彼伏,圍起來就上。
“!!”
利伽德沒想到真都來揍他。
他甚至來不及呼救,無數拳頭便劈頭蓋臉砸下。他隻好護住自己的頭,緊緊埋在雙膝下。
成首一見即將打過頭的時候,扶上了一人的肩膀。
“大家冷靜點。”
他說道,稍稍的發泄過後,眾人平靜不少,聽勸的往後退。成首一走到利伽德跟前,蹲了下去。
他一定知道所有。
“那家夥不是坦桑對嗎?你們在刻意模糊坦桑的身份,是因為他經常不在?”成首一盤問。
利伽德把頭埋得很低,卻還是被打掉了眼鏡。小圓墨鏡被踩碎了,沒法在遮他那雙喪氣的大眼。
“坦、坦桑……”
他抬起頭,用手背蹭了蹭臉上的鼻血,被打傻了一樣,聽到坦桑二字格外激動。
“你們根本不明白,坦桑就是個怪物,是惡魔!他是不是有什麼區別?!知道了又有什麼用?我們都會死的連渣都不剩!”
利伽德坐在地上語無倫次。
亞柒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的看著利伽德。
“怎麼這麼怕他?你不混得很好嗎,我可記得你說過——你們是一家人,好到可以喝一碗粥、睡一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