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眼球的支撐,右眼的皮膚很快凹陷。
坦桑像坐在屍體身上,剝離的太順利,她歪了下腦袋,好奇道:“死了嗎?”
眼球被放進小包,她拍了拍瞳鳴的臉,沒有反應,除了左眼在疼痛的刺激下無意識上翻,漏出大片眼白。
“嗬。”
赤裸裸的引誘。
坦桑抓著小刀,一隻手換兩隻眼,怎麼想怎麼劃算。
她握刀,碰觸眼皮的一瞬,無形的阻力突然浮在刀尖。坦桑不願鬆手,緊接著,手邊的空氣竟也會咬人了般壓得指頭生疼!
小刀落地,坦桑哆嗦著,轉頭看見道肅殺的人影。
純白的色彩勾勒出高挑的身形,坦桑愣了瞬,沒想到天下竟真有顏色白到沒有一點黑的人。
放平時,她定要騷擾一番這般純種的傻子。
可不對,坦桑眯了眯眼,驚覺對方周身圍繞的陣陣殺氣!
殺人卻心善?
不將此行當罪惡嗎?
數不清的白色風刃旋轉,無形卻承載了上千斤重的壓力。範圍還在不斷擴大,坦桑想起差點被碾碎的手指,一陣後怕。
“帶我回去!”
她立馬大喊,對著無人之地。
霎時間,厚重的霧團從四麵八方翻卷而來,裹住坦桑,眨眼間消退。
西阿納神色一凝,大步跑向地麵血淋淋的人影。
霧散了。
維奧利特靜謐的一角,夜間星空閃爍,家家門前幾乎都有一盞油燈。
即便深夜,西阿納也能看清四周的景象。
才看清地麵躺著的人。
他下意識攔住霧中那一點反光的刀刃,若非如此,是不是就要失去瞳鳴了?
突然喘不上氣,西阿納拖動步子,聽著砰砰的心跳,強製自己往前走。
“瞳鳴……”
字眼徘徊唇間,每近一步,看得更清一分,西阿納終於回神狂奔。
“瞳鳴!”
西阿納大喊,希望幾米開外的人能坐起來,往日一般,大大咧咧回喊——叫那麼大聲幹嘛。
顯然癡心妄想。
瞳鳴嘴巴微微張著,無神的費力喘息。
氣息短促,幾乎隻進不出,西阿納蹲在一旁,將人扶起,小心的摟在懷裏。
“呼吸,慢慢呼吸……”
他強壓著聲音提醒,破碎的護目鏡下,僅剩的那隻眼珠不知看向了何處。
喉間破碎的氣音轟鳴,西阿納聽著,摸上瞳鳴的臉。
心中邊暗道得罪了,手指邊輕輕探進她的嘴裏,口腔尚有濕熱,他摸到那隻無力的舌頭。懷裏的人發出幾聲嗚咽,很快,一口濃血噴出,落在西阿納胸前。
白衣瞬間染紅,西阿納無暇關心,隻將人微微托起,拍打背部。
咳嗽幾聲後,瞳鳴終於能喘上氣,但依舊意識不清的看著一處。
數隻怪物不斷靠近,西阿納摟著懷裏癱軟的人,視線下落,沒空去抬眼皮。
有什麼東西靠近了,混著濕氣的腥味……
它停在後麵……
西阿納皺眉,一圈圈白刃猶如無形的絞肉機,瞬間凝聚。
白刃肆意掃殺,怪物甚至來不及哀嚎便被死神收割。西阿納趕在腥氣來臨前,抬起手臂,避免血雨濺到瞳鳴身上。
雖然已經血跡斑斑。
竟將人傷成這樣,他的眼睛似乎也被血氣鋪滿,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表情有多可怕。
“西阿納……”
瞳鳴叫道,喘息的將人喚回。
兩根手指碰到一點衣角,她抓上,努力拉了拉。
“別傷到……普通人。”
上衣的下擺微微抖動,西阿納如夢初醒。
破屋後,不知何時多了個灰發少年,擴散的利刃將所有怪物絞成肉沫,卻未停止,眼看就要將對方一同攪碎。
他連忙靜心,終於在氣刃觸到對方的一瞬收回。
幾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瞳鳴僅剩的眼睛終於轉向西阿納,盯著那一點下巴,緩緩閉上眼。她重新靠攏,任由身體陷進西阿納的懷抱。
氣浪突然消失,未八抬眸,望著妖風吹來的方向。
額間的冷汗完全消了下去,這風消失的快,連一點薄霧都沒吹散。
霧裏仿佛有人指引,每走一步,前方的道路便明晰一分。未八拐了幾個彎,旁邊出現白柱。
羽翼飄逸,一身九眼,印刻著被神化的玖神鳥。
一瞬間,竟被帶到了鎮邊教會。
不知對方何意,未八壓下眸中驚異,順著石階,進到白日守衛森嚴的大教廷。
連廊一側立著圍欄,另側連著一排矮屋,透光的毛玻璃裏看不清屋中景象。
未八走到頭,終於在發沉的白裏見到另樣的色彩。
石欄上擺著十盆枯萎的紅花,越往裏走,花腐爛的程度越深,最裏麵那盆甚至辨不出花的形狀。花葉腐爛的堆在一起,鋪在土壤裏,融成和土一樣的土褐色。
花盆精致,盆邊水滴預落不落。
未八撚了撚手指,濕涼的液體微微黏膩。
腦中突然劃過一個荒謬的想法。
有人在澆枯爛成泥的花,甚至用了特殊的營養液。
他站在門前,稍作猶豫,推開了。
房頂埋沒在黑影,奇怪的吊燈架在兩側,像海魚頭頂發光的小圓球,幽幽放著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