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袍被門外的風吹動,少年身形單薄,站在大堂中央搖搖欲墜。
他不吵不鬧,眸中悲愴任誰看了都會心疼,可惜,白衣白發沾了血跡,盤羊角下宛如地獄惡童,讓這份感情也變得假惺惺。
成首一姍姍來遲。
他估摸著眾人進了教堂,挑了個不擁擠又不顯眼的時間段往回走。
誰知遠遠望去,大半的人擁堵在教堂外圍,無不神情緊張。
成首一心道不妙,連忙擠進人群,離門幾步之遙,令人不安的哭泣從門內傳出,是白娥的聲音。
誰出事了……
成首一終於離開人群,雙腿卻足有千斤重,邁不上台階。
數道身影擦肩而過,侍衛手持長槍,另隻手握著鏈條。一圈圈鐵鏈纏在未八身上,犯了何等的滔天大罪連眼睛都被蒙上!
他們要把未八帶去哪兒?
成首一伸手阻攔,攔下最近的侍衛,阻止他們走下去,可胳膊動了一半,突然針紮似的麻痹,接著知覺全無。
成首一張了張嘴,什麼聲音都發不出。
“玖神就在附近,輕舉妄動,當心把你一同抓去。”
聲音冷淡,不似以往懶散。
成首一說不了話,心道:“那未八豈不更危險?”
君翎自能聽到他的心聲,道:“一時半刻不礙事,那小子殺了人,雖說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審判處決的流程不能少,肯定先關幾天,安撫人心。”
他有意模糊真相,不料成首一反應極大,差點掙脫束縛。
“不可能!這裏麵一定有誤會!”
更不要提裏麵躺的人是他教父!
周圍人竊竊私語,成首一動不了,被迫聽了大概,無非什麼忘恩負義,該千刀萬剮。
等侍衛走遠,外麵的人一擁而進,擠進了教堂。
身邊沒了人,成首一歪頭,竟吐出口血腥。
不知不覺,他咬破了舌頭,君翎趕忙解掉禁製。
“愚笨!舌頭不要了?”
君翎毫不懷疑,在晚片刻,他就會把舌頭咬斷。
“我去見他。”成首一臉色鐵青。
君翎沒有製止,隻是問道:“然後呢?被打上同謀的罪名,落入有心之人的圈套?”
夕陽餘暉漸落,地上的人影變淡,屬實落寞難受。
一陣風輕柔的落在嘴角,隱隱有手掌的輪廓,君翎於心不忍,替他擦掉血跡。
“你隱瞞墮落存在的那刻起,就該想到今日。”
風消散,成首一心裏卻冷的發顫。
他果真早醒了……監視著所有。
“可錯的從來不是未八。”
君翎道:“他錯不錯,你調查一番好了。還他個清白,將人堂堂正正救出,怎麼不比你劫獄強?”
成首一緩緩停下往前走的動作。
君翎見人被說動,丟下句“魯莽”,又隱身不見了。
“鍾散之時又造殺孽,此為大凶!”
殿內嘰嘰喳喳,為首的老者聲音尤其大。
白娥臉上一層冷汗,極光的色彩鋪照老西法全身,而後消失、無用進入再次循環。
麥米靠坐柱旁,清苗給他纏著繃帶。
他被吵的心煩,罵道:“教父屍骨未寒,現在是談論凶不凶的時候嗎?!”
動作牽引到傷口,麥米低聲嘶了口氣,死要麵子的強撐,全被清苗看在眼裏。
羚羊救不回來了。
成首一遠遠看著,心中苦澀。
他見過太多屍體,誰有救誰必死,一眼便能辨出。白娥似乎也知道,隻是寧願虛脫也不想放手。
“依你之見,該怎樣補救?”
滄桑的男音由遠及近,著純白衣袍的西奧多率先邁進大堂,身後一眾跟隨者。
那些夜間出入的怪物,光明正大的踏進教堂,在成首一眼皮底下經過。
老者認出教會裝束,略微思索,道:“應再次鳴鍾,用惡魔的血以儆效尤,震散邪穢!”
每當鳴鍾,需祭祀殺生,將其於鍾前攔腰斬斷。
這生一般是牛羊豬,但——也能是人!
西奧多裝模作樣的點頭。
他走到老西法屍身前,在西阿納警告的眼神裏,指尖多出幾滴凝聚的水珠,而後微微點動,播撒聖水般虔誠。
“他是位值得尊敬的使者,我想入土為安,先將他下葬,然後鳴鍾。”
聲音不急不慢,白娥終於承受不住,暈倒在黑娥懷裏。
他甚至帶來了棺槨。
西奧多自搬入鎮邊教會,多年未踏入鎮中,此趟前來,擺明告訴眾人,這教堂又由我西奧多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