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路上,傲可若抹了把頭頂的汗。
她腿疼、腳累、還肚子餓,但礙不著叭叭的小嘴。
“我宣布,東邊就是世上最遙遠的另一端!等走到那兒,還有什麼事不能成功?到時我也成神,你們都要拜倒在我大蛇教下,建多多的教堂……”
傲可若喘著氣,鮮豔的紅發罩在大粗布裏。
她指著天,又道:“好紅的天呐!但沒我紅,是不是沒我的頭發好看?”
黑發少年安靜的往前走,傲可若扒拉他兩下,麥西法點點頭。
一路走來,逃難的人從不間斷。
他們祈禱自己沒有選錯方向,不會被天火砸中。
麥西法分出道目光,弱弱道:“別做多餘的動作了,省點力氣。”
傲可若兩手一攤。
“這不怕你精神緊張嘛,本來就話少,萬一在嚇啞巴了……”
麥西法無奈搖頭。
“要是曼兒在,肯定不讓我的話掉地。人一安靜就會無聊,就會亂想,時間就慢了。不然什麼東邊教堂,通通不在話下。”
傲可若有感而發。
莫曼兒被人買走後,三人成了兩人。
她時常憶起那段抱團取暖,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傲可若悵然若得,不自知的鼓了鼓臉頰。
算了,不在就不在吧,比跟著他們一起受苦好。
麥西法看了眼傲可若,準確來說,是看向她胸前那顆小小的血墜子項鏈。
“雖然不近,也沒那麼誇張,在堅持堅持,誰讓我們找的是最特別的那個呢。”
傲可若比了個大拇指。
“我相信你們家祖傳的小秘密。”
天火燒毀孤兒院後,傲可若就跟著麥西法一路向東。
對方告訴她,矗立在東邊的教堂,供奉著傳言中真正的鳳凰。神鳥給了他有鳳凰血的項鏈,必能受其庇佑,一路平安。
“活著,等找到曼兒消息,我們去她家裏吃飯。”麥西法麵不改色道。
傲可若聽笑了。
“蹭吃蹭喝好啊,我也不能白走路,早晚吃回來。”
她說的顛三倒四。
其實沒有麥西法的拉動,她或許已經擺爛,和所有放棄漫無目逃亡的人一樣,找個舒服地安靜等死了。
兩人又走了許久,天空的顏色在他們眼裏緩慢的蛻變,成了一層藍紅。
溫度降了下去,這代表天火消失。
逃亡的人慢慢停下,直挺挺望著天空,喜極而泣。
溫度仿佛轉移到傲可若身上,她抬著頭,竟被天空晃得眩暈。
“你說,天火還會來嗎?”
麥西法一直在觀望,冷靜道:“上次變天後,有段時間沒來,起碼……能安穩幾個月。”
傲可若突然站不穩,麥西法連忙攙起她的胳膊。
“你低血糖了。”
傲可若虛弱點頭。
恰逢遠處出現一片黑點,有人在布行施粥。
麥西法當即道:“剛好歇一下,你坐著,我馬上回來。”
傲可若被扶著坐上橫躺的石柱,四麵烏泱泱的人。
“快去快回啊。”她道。
許是身體不適,突然連短暫的分開都不願。
傲可若眼前閃著黑光,吵亂中,有人抓上了她的胳膊。
她皺著眉,眼前多出幾張大臉在晃。
潦草的青年神色焦急,抓著她就往下拉,往常,她定要將人踹開,但眼下沒勁,還真被拖拉下來。
“誰啊?你們有病啊!”
傲可若被拉著,一下破了音。
對方抓的更大力了,急切道:“妹妹快跟我們回家吧!天火過去了,別再亂跑了!”
推搡中,傲可若心有所感,視線對上人群外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
對方正直勾勾盯著她,顯然鎖定了落單的獵物。
“麥西法——”
傲可若連罵帶踢,說著滾,她叫麥西法,可無人應答,現在沒人顧得上她。
“你瘋病又犯了!”
男人手法嫻熟,一把捂上她的嘴。
聲音埋沒的幹幹淨淨,待麥西法端著熱粥,擠出人群,石柱上坐了新的人。
他找了幾圈都不見傲可若,意識不妙,他問人,將粥當做籌碼。勉強有用的答複裏,卻是句——沒見過,到有個找妹妹的,給拖走了。
麥西法呆滯的任碗被拿走。
似乎……耽誤的時間有些久了。
救人無異大海撈針,他竟想不出任何解決辦法。
麥西法呆愣愣的在周邊追尋,直到人散去,找到天黑,而後又行屍走肉般站到天亮。
傲可若……
他弄丟了她。
他舔了下幹裂的嘴唇,沉默的接受現實,離開這處荒廢神台。
麥西法依舊往東走。
一邊是燒焦的莊田,一邊是黑綠交雜的山丘,走著走著路上沒了人。
他仍看不到路的盡頭,連續幾日滴水未進,身體已到極限。他拖著步子,默默等待一個停下的契機。
現在,這個契機來了。
他被小小的土坑絆倒,怎麼都掙紮不起。
麥西法一半臉埋在土裏,勉強抬起眼皮,望向東邊。
“其實……我也不確定那裏有沒有教堂,有……可能也和其他地方的一樣,破破爛爛。”
他故意騙她,說那裏多好多好,隻想給傲可若一點走下去的動力。
比起原地等死,走走萬一碰上生機呢?
那隻吊墜確實是他唯一有關家的聯係。麥西法模糊記得,大人們嘀咕著什麼鳳凰保佑,將它塞進了自己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