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一聽,便明白劉備是搶先以此來堵住他的勸阻。他微一沉吟,便不置可否,反而從容的含笑道:“主上伐吳,乃舉國大事,主上雖有伐吳的理由,但亦須召集文武大臣,當廷下旨,以振軍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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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一聽,以為孔明同意出兵伐吳,不由大悅,“承相真知朕心!朕便在三日後臨朝,向眾卿家下旨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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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與許靖拜退。出了皇宮,許靖不禁抱怨道:“陛下但聽丞相之言罷了,丞相怎不加以勸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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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苦笑道:“我的心意主上早知,因此他才搶先一步,藉斥許大人,來堵住我的嘴,試問在此情形之下,我若再出言勸阻,豈非令主上火上加油,危及許大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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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靖這才明白孔明的苦衷,他不由作聲不得。但又極不甘心,焦慮的說:“但目下之勢,東吳決計征伐不得,北麵曹魏正野心勃勃,待機吞吳、蜀;若吳、蜀兩雄相鬥,無論勝負,皆必最後亡於曹魏也……承相快思解救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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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沉吟道:“能勸阻主上的人,除你我外,並不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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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飛乃雲長之弟,他正急於報殺兄之仇,怎會勸阻主上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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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正又不幸早逝,勉強可以相勸主上的人,如今便隻有對主上有數次救命之恩的趙子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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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靖大喜道:“好極了!我便趕去邊關,請虎威將軍趙子龍趕來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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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靖說罷,也不猶豫,與孔明匆匆拜別,便馳馬率數騎,趕赴邊關,請趙子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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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返回丞相府。雕雪、蕭侯儀、諸葛慧三人,早就在堂中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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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雪一見孔明,便急忙間道:“孔明師哥!主上真的欲出兵攻打東吳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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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微歎口氣,道:“主上攻吳為雲長複仇之念十分熾烈,我正設法勸止,但此乃主上的本命之劫,看來我的努力終會白費力氣……”蕭侯儀卻又驚又喜,他因為孔明的異議,對劉備伐吳感到吃驚;但他是關羽的結拜兄弟,對義兄之死,心中一直十分愧疚,眼見有為義兄複仇雪的機會,他又感到欣喜。蕭侯儀忙道:“諸葛大哥……為甚不可趁蜀國兵強馬壯之際,出兵攻打東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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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已有意栽培蕭侯儀成為一代天機之將,因此他雖然心中憂慮,仍願意不厭其煩的向蕭侯儀闡釋,如何洞察天下大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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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注蕭侯儀,肅然說道:“蜀漢立國之大計,乃在於複興漢室,因此主要之敵,是曹魏而非孫吳,而在用兵之道,亦須有重點,不可同時對付兩大強敵,因此為長治久安,宜與吳聯合,而決不能攻也。此其一,……”孔明一頓,又道:“其二,從三國國力而論,赤壁戰後,曹魏勢力退回北方,對孫、劉兩家壓力稍緩,但曹魏仍坐擁九州之地,吳、蜀隻占四州,因此魏、蜀、吳三國中,曹魏國力依然最強大。荊州之戰,蜀國失去荊州,僅剩益州兩川之地,兵力雖有三十萬,但須分兵守北,抗拒曹魏,能用之兵,不出五萬,因此比之孫吳的國力,尚處劣勢,決不能速戰速決,消滅孫吳。戰爭延緩,必給曹魏可乘之機,若曹魏從北麵攻我方,則蜀國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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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侯儀此時不由連連點頭,表示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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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見蕭侯儀十分虛心好學,心中欣喜,又解釋道:“另外,從還大的戰略而言,曹魏終占優,吳、蜀兩國唇齒相依,唇亡則齒寒,吳亡蜀亦不長,吳、蜀休戚與共,隻可長結盟好,共抗曹操。孫吳隻圖一時之利,攻奪荊州,殺害關羽,固然不知;但蜀國若為複仇,憤而伐吳,即又步孫吳的後塵,激發吳、蜀的激鬥,勢成水火,得益的隻有曹魏。三分之勢之所以鼎立,全在於吳、蜀聯盟共大計,若一旦破壞,則三分之勢便毀敗了。此其三。綜而論之,蜀國於此時出兵攻吳,實百害而無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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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侯儀神色一凜,向蕭侯儀拜道:“諸葛大哥洞悉天下大勢,不厭其煩,悉心教諭,小弟謹遵牢記,永誌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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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欣然一笑,也沒再說話。他亦無暇再分心,因為目下的情勢十分危急,稍一不慎,蜀國便有覆滅之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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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劉備臨朝,召集文武大臣,宣示他打算出兵攻打東吳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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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大臣中,眾人見丞相孔明、司徒許靖均默然不語,因此誰也不敢表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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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見狀,不由大喜,大聲道:“眾卿家既無異議,朕便即下旨,發舉國之兵,攻打東吳……”不料劉備話音未落,殿外已匆匆奔進一將,但見他雖然風塵仆仆,但仍不減他的凜凜威儀。他快步奔到階下,向劉備參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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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一見,不由喜道:“好啊!子龍趕來見朕,想必是助朕攻打東吳,為雲長報仇吧?有子龍助朕,朕再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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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趙子龍即朗聲道:“不然!陛下。當今之勢,國賊乃曹魏,而非東吳,曹丕篡漢,神人共憤,陛下宜進圖關中,進攻曹魏,曹魏若滅,東吳自會降服,目下曹操雖亡,曹丕繼位,軍心民心未服,為甚不趁此良機,早日出兵攻取關中,控製黃河、渭水上遊,以討伐奸逆?若然如此,則天下必定響應。怎可於此時先打東吳,消耗軍力?此決非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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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一聽,大感失望,不悅道:“東吳奪朕荊州,殺害朕弟,切齒之仇,怎可不報?卿為何阻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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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龍道:“陛下與曹魏之仇,乃出自公心,天下附應;兄弟之仇,乃私人之怨,怎可以私廢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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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恨道:“朕若不為弟雪仇,雖有萬裏江山,又有何珍貴。你勿再阻朕。”劉備心中氣惱,若所奏之人並非曾救他生命數次的趙子龍,他早就下旨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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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見狀,目視趙子龍。趙子龍會意,不再說話,站起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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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毅然出班,向劉備道:“陛下初登帝位,就算欲討東吳,也隻可派一上將率軍可也,何必陛下親統大軍?宜集中國力,北拒曹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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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見孔明並未阻他攻伐東吳,心中稍慰,亦感孔明所議,不失為兩全其美之策,他心中轉念,便欲答允孔明的奏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