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順,天德十五年,春正濃。
天空剛泛起魚肚白。
“啊——”
一道女子的痛呼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柔嘉蜷縮在硬實的土炕上,被額頭一跳一跳的疼痛驚醒,絹絲一般的瀝瀝細雨從破爛的窗戶飄進來,涼涼地飄在她的臉上,平添了幾分真實。
她睜眼看著眼前拎著柴火棍的凶悍的婦人,有些難以置信,這是怎麼一回事?
自己不是死了嗎?
她清楚的記得,自己所在的醫學實驗室意外發生爆炸,撲麵而來的灼熱烈火,瞬間就將她推出玻璃窗外,像一隻斷線的風箏一樣,重重摔落在堅硬的水泥地麵上。
耳邊又響起婦人罵罵咧咧的聒噪聲音:
“小蹄子,你瞪著我做什麼?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還不起來幹活!老娘養你是讓你偷懶的嗎?成天讓你做點事就裝死,看我不打死你!”
柔嘉意識逐漸清晰,腦海裏隨即湧入一段陌生的記憶。
原來這個被扔在窮鄉僻壤的女孩,竟然是當朝丞相祝成景的嫡女,也叫柔嘉。
當年,祝成景還是個身無分文的窮秀才,娶了富商李家的女兒,靠著妻子娘家龐大的錢財助力,仕途走的風生水起。
短短十年而已,就坐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之位。
後來,也不知是富貴迷人眼,還是書生多薄幸。
祝成景處處嫌棄原配妻子隻是個一身銅臭味的商戶女,不懂讀書人的風雅,執意要扶正他青梅竹馬的妾室顧姨娘,逼得李氏跳湖自盡。
李氏頭七還沒過,府裏就不知從哪冒出個算命的王八蛋,摸著兩撇小胡子,指著小小一團哭暈在靈堂的祝柔嘉說道:
“你這個女兒,先克母,再克父,最後克祖宗,若留在府裏,克得你們家破人亡不說,你的仕途也會盡毀。”
祝成景如臨大敵,幹脆利落地將年僅八歲的柔嘉丟在這鳥不拉屎的鄉下山村裏,眼不見為淨。
這六年,柔嘉在這窮鄉僻壤的村裏,吃盡苦頭受盡折辱。
甚至昨晚,林氏的丈夫張長貴竟然趁著天黑竟然想輕薄於她,她奮力反抗,卻當場命喪。
沒曾想,再睜開眼時,她就成了她。
柔嘉眼皮一跳,心中暗喜,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天爺耶,老娘沒死,老娘穿越了。”
林氏見她挨了打,竟然還敢不動,瞬間氣不打一處來,覺得自己下手輕了,嘴上罵罵咧咧的,又高高地舉起手上的柴火棍,還想再打下去。
柔嘉來不及再多想,騰地一下坐起身來,在炕上滾了一圈,利落地躲開她的棍子。
一動起來,腦袋一股子僵硬脹痛,她伸手揉了揉額角,不出意外摸到一手粘膩的血。
她皺了皺眉頭:“嘖,毀容了。”
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從小到大就沒吃過這種虧,有人敢欺負到她頭上來?當她的跆拳道白學的?
伸手奪過棍子,朝著林氏的額頭結結實實地狠敲了幾下。
“啊——”
林氏一臉懵,被大力敲得屈膝跪倒,翻著眼皮直直暈死過去,肥胖的身軀撲通一聲砸在地上。
柔嘉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菜成這樣還敢跟她動手?
又緩坐了片刻,覺得腦袋清醒了些,打算起身下床去找些藥酒,清洗一下額角的傷口。
恍惚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剛才擦過鮮血的掌心越來越熱,恍惚間——那完好無缺的頂尖醫學實驗室竟然又出現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