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明月有了身孕。
可惜不知為何明月小產,差點丟了半條性命,大夫說她以後都不能生育了。
我很難過,明月也很難過。
我的身體因為那場大病早已不能生育了,明月又一心想為陳平生個大胖小子。
我們倆個收拾了很久的心情,去勸陳平再納一個。
陳平隻淡淡一笑,說隻要我們兩個好好地,就什麼都好了,他也不多奢求什麼。
仔細瞧瞧,陳平的臉上也爬上了許多皺紋,不再是當初一身酒氣卻又清醒的小將軍了。
大黃和二黃倒是各生了一窩小狗仔,於是我就拉著明月和我一起照顧小狗,院子裏又叮叮當當的熱鬧起來。
後來大黃和二黃也走了,壽終正寢。
我和明月抱在一起哭了好久,香兒和明月的丫鬟抱在一起也哭了好久。
那天晚上,陳平一個人睡的。
感覺日子又回到了過去。
陳平早上騎馬去軍場,我和明月逛將軍府,遛小狗,有時也出去消遣。
明月還額外教我琴棋書畫,說是要彌補我在李府的浪費的大好年華。
我笑著說:“都嫁作人婦,人老珠黃了,還做那些大家閨秀的事幹什麼。”
明月說:“閑著也是閑著,讓我見識見識她的厲害。”
然後,黃昏時我們再一起去門口等陳平回府。
到了冬天,許是感染了風寒,明月開始咳嗽。
起初想著,沒什麼大問題,好好調理一下便是。
誰知一個冬天都過了,燕子都飛回來了,明月卻越咳越厲害。
是了,我們都忘了,這世上沒有誰能治好所有的病,有些時候我們都無能為力。
明月開始咳血出來,我突然明白那天我吐血時香兒的心境,我覺得手指尖的溫度都被抽走了。
明月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這次換我和陳平去跪她師傅。
可她師傅說:“不是明月想不想活的問題,是這病根本治不好。”
我騙明月說:“你這病不用你師傅來治,咳嗽嘛,我命人給你多煮點冰糖雪梨。”
“皎皎越發像個孩子了,多大人了,我都咳出血了,還拿冰糖雪梨搪塞我呀!”
明月實際上長我兩歲,自我生病那次,我便許她叫我皎皎,就好像長姐般叫我皎皎。
那天下著淅淅瀝瀝的雨,那天天上看不到一顆星,那天明月被烏雲擋住了身影,那天,明月去了。
第二天夜裏,一輪明月高高掛起。
我頭一回見陳平哭,他自幼無父無母,我沒見他為爹娘哭過,他手下人去了,也是男兒有淚不輕彈。
那天夜裏,我們坐在明月的院子裏,陳平抬頭望著一輪月亮飲泣。
他說:“我的明月回天上去了……”
我給明月辦了場風風光光的葬禮。
滿京城再也找不到哪個妾能被稱作為二夫人。能有這樣的葬禮,隻有……明月有。
日子又回到了我剛進府的樣子,我和陳平的話又少了起來。
隻是有一夜,陳平不知為何從夢中驚醒,大口喘著粗氣,然後緊緊的抱住了我,像一個受驚的孩子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皎皎皎皎地不停喚著我的名字。
他捧著我的臉,像是要吻我,最終落在我的臉頰上,伴著一滴滾燙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