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今天的第二個行程,也正好就是去拜訪她。
陳香家並不住在棉紡廠片區,而是住在市中心的老幹部家屬院,門口帶站崗的那種。
很明顯,這是托三姨夫的福。
他們登門陳香很高興,在接過喬星月遞過來的禮品時,更是開心得不了了。
“長青,快帶小喬進來坐,你三姨夫都念叨你們一上午了!麗莎也是,老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叨叨爸爸媽媽咋還不來呀。”
張長青解釋說,“我們倆早上先去了趟醫院看望二叔,然後才過來的。”
喬星月剛一坐下,張麗莎就撲了過來,“媽媽給我講故事。”
“瞧把咱們孩子高興的,”三姨夫杜承章從裏屋走了出來,“小喬,歡迎你來家裏坐客。”
在喬星月的記憶中,她早就聽說過陳香的丈夫是機關幹部。
今日一見,舉手投足的確很有風範。
“謝謝三姨夫,早就該過來看望您二位了,是我禮數不周。”
“誒,實在親戚不講究那些個虛的,”杜承章戴著老花鏡,坐在了對麵的沙發上,“聽你三姨說,你辭職下海幹了個體,年輕人不錯,很有膽識和魄力,但有件事我也很好奇,你究竟是什麼原因才決定下海的,依我看不全是因為老劉吧?”
陳香端過來一杯茶水,喬星月先向她道了聲謝。
然後才規規矩矩
地回答了杜承章的話,“三姨夫說得對,劉廠長那事頂多算是個契機,我之所以選擇下海主要是兩方麵原因。”
第一方麵肯定是現實原因,錢。
喬星月希望存款的來源是每個月花不完剩下的,而不是勒緊褲腰帶從嘴裏省出來的。
另一方麵是因為社會發展趨勢,了解時代信息差的她知道,北方工業城市已經進入衰落狀態,再過幾年就會迎來大批的下崗浪潮。
與其到時候和全國無數的下崗工人紮堆下海,還不如主動點占盡先機。
當然,這第一點她不可能實打實地說。
“國家改革開放以後,南方湧現出了大批的民營企業,他們的產業興起後必須會對很多國營廠子造成衝擊。這些大廠在意識到問題後,多數會選擇體製改革,我分析過了,受改革陣痛影響最大的就是我們這個年齡段的人。”
“像臨近退休的或者剛剛進廠的,遠沒有我們犧牲得大。反觀再看國家扶持個體時給的政策,卻對我們這些‘改革中的弱勢群體’相當友善,主動永遠勝於被動,綜合考量我才決定下海,況且我在劉廠長手下的日子也的確不好過。”
杜承章端想杯子喝了口茶,表麵很淡定,實則內心卻早已百感交集。
憑他的眼力,喬星月和他家老陳當初描述得完全不一樣。
軟不軟弱先放一旁不提,就剛剛這一番言論能算得上是沒主見?
不過,也正是喬星月的這一
番話,讓杜承章開始對她刮目相看。
他忽然來了興趣,“你的想法不僅務實,還很有遠見,那依你看,這些國營大廠將來的命運又會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