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個。老大是兒子,七七年就考上大學了,後來就娶了一個蘇國來的留學生,跟人家到女方那邊生活去了。我已經不記得他走多少年了,反正總共就回來過一趟,不怕你們笑話,我和你關大爺直到現在都沒見過孫子長啥樣。”
“老二是個閨女,和你倆一樣能幹。隻可惜,死了。”
最後兩個字,她說得很平淡,幾乎讓人察覺不到半點兒的情緒。
喬星月和蔣妍相互對視,卻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甚至是不知道該不該安慰她。
“唉,有時候仔細想想,你們說養兒養女幹什麼?這一個個的說走就走,連個招呼都不跟你打……”
喬星月知道,她其實更多的,指得應該是小女兒。
因為雖然兒子身在蘇國,但至少他還活著,且又平平安安的,至於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就在這時,關大媽忽然意識到氣氛沉重了。
她趕緊咧嘴一笑,還反過來安慰對方,“你們倆甭這樣,我沒事,真的,她都死了七年了,我和你關大爺早就看開了。人各有命,也許她隻是換個地方生活,保不齊比在這過得好呢。”
不得不說,老太太挺樂觀。
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剛剛的咧嘴一笑和自我催眠,又是那樣的機械化。
喬星穎聽到這,也覺得心裏頭怪難受的。
“所以,關大爺是在你們倆身上,看到她女兒的影子了吧?”
“我想應該是吧,因為關大媽說,
她閨女的性子也很闖蕩。在八一年的時候,她非要一個人隻身南下,這些年南邊到處都在拆拆建建,有一回台風剛過,路邊待拆的三層老樓房掉下來一塊板子,她為了救前邊的小孩兒,自己扛上去砸了頭,結果把命給丟了。”
尹誠聽了也挺感動的,連說這小孩兒命大命好。
喬星月也點頭,還說巧就巧在這孩子的家就是達州的。
當初他們一家三口之所以南下,也是因為聽村裏人說那邊的工地掙得多。
結果錢沒掙著,還連累別人丟了命,最後他們還是選擇了回老家務農。
打那以後,兩家人一直保持書信來往。
村裏條件不好,所以都是每隔兩三年,那對父母才會帶孩子去一趟京城,看望關樂山夫婦。
老關體諒他們的愧疚之心,在這七年的時間裏,他也來過兩次達州看望對方。
這次在廣播裏聽說,達州市安林縣雪災嚴重,怕他們生活有困難,就專門從京城背了糧食、衣物親自給他們送來。
對方想表示又沒啥拿得出手的,老關就主動說關外的土豆好,背點回去正好給麵館留著熗拌土豆絲,感動得對方一家三口全都泣不成聲。
然後,就到了火車上。
喬星月和蔣妍隻是兩個普通的姑娘,起初並沒有引起關樂山的注意。
甚至隔壁在上演易拉罐騙局時,他都懶得下來瞧瞧熱鬧。
直到聽見喬星月對騙子們的分析時,讓躺在上鋪的關樂山心口
咯噔一沉。
他想起了去世七年的小女兒。
尤其喬星月經常用“首先、其次,第一、第二”等方式來表達邏輯感,這讓老關一時變得很恍惚,眼前浮現了女兒說話時的樣子。
半晌,兩滴淚珠順著眼尾,打濕了他略微斑白的鬢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