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麗娟從小板凳上站起來時,還在腰間的圍裙上抹了把手。
而徐萍卻坐著沒動,臉上一副想打招呼又拉不下臉來的尷尬表情。
喬星月對此視若無睹,“我二叔呢?”
何麗娟做了個請的手勢,“在屋呢,來,快進屋說話吧!”
徐萍見對方竟然連句二嬸都沒叫,麵子掛不住,憋的那口氣就全用來薅雞毛了。
屋裏,正坐在沙發上聽廣播的喬振東,透過窗戶上糊的塑料布,模糊地看到了來人身影。
他關掉收音機,拿起拐棍有意想要站起來,卻被剛進來的喬星月給及時阻止。
“二叔,咱都這歲數了,怎麼還像小孩兒似的愛逞能呢?”
“誰說的,我是想讓你看看我這腿恢複得咋樣了,前一陣下地還得靠你二嬸扶著呢,現在拄著棍兒我自己就能走了!”
喬星月放下東西,然後像哄孩子一樣,連誇老頭兒厲害。
她還發現,喬振東雖然身體不如從前硬朗了,但精神狀態反倒比有病之前要好得多。
臉色紅潤有光澤了不說,看著也比從前胖了些。
何麗娟知道公公最關心喬星月,隻要見到她,難免都要問她最近生意做得
怎麼樣。
於是,她就故意放慢了沏茶速度,也想從中聽上幾耳朵。
可誰知道這次卻不一樣了,老頭兒竟然關心起鵬城的發展來。
表麵看像是在討論國家大事,但喬星月知道,他其實就是想兒子了。
這種表達方式,是他們這一代人所獨有的。
有的人即使為子女付出了所有,但卻一輩子都沒有說過一個愛字。
張長青也看出來了,於是便拿喬文的工作舉例,向他介紹鵬城的情況,實際上就是想讓他知道,他的大兒子在那邊一切都好。
喬振東點了點頭,臉上也有了欣慰的笑容。
他們一直不聊正題,何麗娟已經沒有理由在再繼續耗下去了。
“爸,星月,小張,你們慢慢聊啊,我先出去幹活去了,水喝沒了就喊我。”
“老張,你陪二叔,我出去幫幫嫂子。”
幫我?
何麗娟有種不好的預感。
可盡管她假客氣地推讓了幾回,喬星月卻還是硬跟著她來到了院子裏。
果然,離開喬振東的視線後,彼此就都懶得裝了。
就連還坐在不遠處拔雞毛的徐萍,也意識到喬老三應該是有話要說,倆耳朵當即就支棱起來。
“星月,你是客人,嫂子不能叫你幹活,你要有啥話你就直說吧。”
“那我可真說直說了,嫂子,你最近不用帶孩子嗎?怎麼老能在達百看見你啊?”
“哦,那個……我……我其實是找大嫂的,她不是送了我一件毛呢大衣嘛,我聽小武說才
知道那衣服可貴了,然後我就……”
“你就想還給她呀?那行,你給我吧,我幫你捎給她,省得你還老特意往那跑。”
一聽這話,何麗娟有點兒急了。
自打在村裏出生到現在,這可是她最好最貴的一件衣服。
當初和喬武結婚的時候,都沒撈到這個待遇。
見她吭哧憋肚地說不出一句整話,徐萍把雞摔進盆裏,兩手粘著雞毛直接就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