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七章(2 / 3)

“不要胡思亂想了,回去睡吧。”蘇瓔失笑,很少見到頤言也有這樣孩子氣的時候。然而她說出的這些話,蘇瓔總覺得是別有深意。

頤言臨走的時候將枕頭拍的鬆軟了一些,又吹熄了蠟燭。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她無聲無息的歎了一口氣。小姐……還是在回避這個問題麼。

那兩個男子,其實都是罕見而優秀的人。可是當這兩個人同時出現的時候,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十分的讓人進退維穀。頤言知道,小姐的心肯定是偏著兼淵的……但是,就像是吹熄了蠟燭的室內一樣,在他們眼前的,永遠都是深不見底的黑夜。

頤言離開之後,蘇瓔並沒有立刻睡去,她推開了窗戶,坐在窗台上小口小口的喝著清茶。漆黑的長發像是一匹上好的錦緞流瀉而下,蘇瓔微微閉上了眼眸,靠在窗櫳上。

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靜靜的這樣坐著了,看著靜謐的夜色裏傳來的蟬鳴和徐徐的清風,蘇瓔似乎有刹那的走神,望著空無一人的黑暗緩緩歎息。

她到底活了多久呢,六百年,還是八百年?

真的太久了,從前在上清天界的時候,時間對自己和子言來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可是墜入凡塵之後,一切的一切,都變得如此出人意料。

第一次見到兼淵,是在楚國的青勉王都。他那個時候要比現在要稚氣一些,意氣風發的樣子。黑夜中的過往在腦海中一幕幕的浮現,他輪廓分明的麵孔,還有那件素白又繡著青竹的長衣。那些細枝末節,此刻在心底竟然無比的清晰。

蘇瓔緩緩笑了起來,她之所以有時候會逃避頤言那些別有深意的問題,是因為跟在自己身邊兩百年,也隻有頤言能夠客觀而冷靜的看待這一切。

那些問題,實在是太過尖銳了。

沒有任何人能夠預料到未來究竟是如何塵埃落定,可是在似有似無之中,她卻能看見那究竟是何期悲哀而無望的一生。

在鉑則與他告別的時候,她曾經說過,自此一別,隻怕是後會無期了。

可是不久之後,他們卻又再一次在生命的分岔路口再一次重逢。所謂的緣分,真的可以靠一己之力強行截斷麼,還是說,因為人的執念不願就這麼放手,所以……緣分才千絲萬縷,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讓星宿的運行再一次重疊。

風聲漸急,她像是隱約的聞到了一些什麼似的,在混雜的氣味之中,從自己身上傳來的,淡淡的血腥味。

蘇瓔蹙眉,身上的傷勢一日日的惡化,然而代表著被吞噬法力的那條紅線,卻死死的停在了鎖骨的位置,似乎和身軀中的某種力量所對峙一樣。在青勉的時候,將夜也曾經用縱屍的方式控製一個女子,那傷勢,和自己現在的樣子幾乎是一模一樣。

蘇瓔蹙眉,神色在刹那間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頤言似乎在很久之前就發現了自己身上的這縷紅線,一開始還能隱瞞過去,可是到後來那紅色變得越發鮮豔,簡直就像是被人劃開了皮膚,有血從裏麵一點點滲出來了似的。

頤言身子一顫,曾經用不敢置信般的目光看著神色淡然的女子,脫口問過:“小姐,這紅線,到最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沒什麼事,隻是一種烙印罷了。”蘇瓔掩嘴微微笑了起來,然而神色卻是清冷的。頤言擔憂的看著蘇瓔,然而再也不敢說下去。

那道傷痕已經隱隱的說明了什麼,頤言擔憂的眼神還在腦海中浮現,然而刹那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蘇瓔緩緩踱步走了出去,神色靜謐。已經很久沒有出來看看外麵的世界了,信步走去,外頭卻傳來了淡淡的酒香味。

像是被這種香氣所吸引一般,蘇瓔的唇角終於浮出了一縷淡淡的笑意,已經很久沒有再喝過酒了,每次都不過是小酌而已,難得有機會一人獨自外出,去喝一點酒也是好的。

看著蘇瓔漸行漸遠的身影,暗夜中,卻露出了一個年輕男子的麵孔,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過了半晌,男子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緩緩往回走去。

“子言兄,這麼晚不睡,可是有什麼事麼?”長廊的盡頭,有人陡然出聲喊著了方才的男子。

“夜色正好,隨意出來看一看罷了。”子言笑了笑,略略挑起眉梢:“宋兄不是一樣也沒睡麼?”

“我也是覺得今夜月色甚佳,實在不願辜負這麼好的良辰美景。”兼淵笑著點了點頭,然後隨手一揮,“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子言兄也有這樣的雅興,不如我們一起去喝酒賞月如何?”

“也好。”子言看著男子銳利的目光,忽然緩緩笑了起來,“那麼,宋公子,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