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之前發生的事情都記不太分明了……自己是什麼時候回到旅店的?
似乎先是打倒了凶殘的惡魔,然後又享用了一頓豐盛的大餐……
嗯……最後好像還有一個狂熱的粉絲纏著自己,一定要脫下我的衣服做紀念?
這種變態的行徑,自然是被自己“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該不會……當時見到的那個“變態”,就是地上的忒羅伊吧?!
嘖,居然一直對自己的身體抱有這樣的想法嗎?!
自己應該,沒有被他得手吧?
唉,喝酒誤事啊……
(忒羅伊:??我冤枉啊!)
床頭的幾案上,擺放著一杯已毫無熱氣的清茶。
冷水下肚,梅諾斯始覺翻天覆地的腦內稍許平靜了幾分。
滿臉嫌棄地將地上的忒羅伊扔到了床上,梅諾斯打開了房間的大門,決定出門借那涼爽的晚風來幫自己醒醒酒。
○
——今夜似乎個是滿月的夜晚。
充盈到幾乎溢出的月光如薄紗般輕籠著巴克科斯城,不見皎潔,卻更顯幾分朦朧。整座都市恍惚一隻搖曳晃動著的酒杯,盛滿了名為月色的瓊漿,而遠處那萬千酒館的燈火便依稀是浸潤在杯中的倒影……
梅諾斯一眼便注意到了那斜靠在後院的葡萄架下,自斟自飲的少女。
暗青色的藤蘿間,一顆顆飽滿圓潤的果實擠滿了枝頭,似一雙雙久伏於幽夜的眼睛,爭先恐偷覷著這一抹難得的亮色,就連那些長著絨毛的寬厚枝葉也被它們興奮地搖晃出微弱的起伏。
微醺的少女就這麼毫無防備坐在一片深青和淺紫之中,精致的臉龐泛著淡淡的粉紅,如霜的月華在那微微翹起的眼睫間灑落,仿佛在夜幕中起舞的蝴蝶翼上撲閃的磷光……可是,那雙被溫柔的蝴蝶所親吻的眼眸中,此刻卻似凝著幾許霧般的憂愁。
“伊格德拉……?”少女的一顰一笑,像是一根羽毛輕輕地撩動著少年的心房,梅諾斯隻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快要急不可耐地衝出胸膛。
“這酒……”
這酒詭異得很,可不能喝啊!
“你知道巴克科斯城的來曆嗎?”少女那清脆的聲線不經意染上了幾分嬌憨,呢喃般的細語伴隨著瓶中傾倒而出的美酒緩緩淌入了杯裏、溶進了巴克科斯那茫茫的夜色裏……
“在美酒第一縷醇香飄出巴克科斯小小的作坊前,這裏不過隻是一片無人問津的荒野。
這裏唯有荊棘、灌木,和那終日無休止吹刮著的狂風……
直到那位潦倒而又困頓的旅人因饑餓倒在了這片荒涼的原野上。
旅者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鮮紅的葡萄酒帶著原木的清香從酒桶中汩汩流出,四周環繞著醉眼迷離、讚不絕口的人們……
他夢見了巍峨的城牆從平地拔起,城中大大小小的酒坊徹夜飄散著迷人的芬芳……
他夢見了那如雲般從四方湧來的商人,將一桶桶美酒搬上了隨行的馬車,特特的馬蹄聲將城市的姓名傳遍了整片大陸……
而他,也憑借著最初的美酒成為了這座城市的主人,成為了富甲天下的巨賈……
一陣寒冷的晚風將旅人從睡夢中驚醒。
四周隻餘下雜亂叢生的灌木和手邊那串之前用來充饑而摘下的野葡萄。
紫色的果實閃爍著妖異的光芒,如深邃的瞳眸般倒映著他的臉龐。
能讓人望見心中所欲,沉溺於美好幻夢中的葡萄嗎……
旅者若有所思地望著手中的果實。
這是神明大人給予我的啟示嗎?
漂泊半生的旅人終究抓住了命運的稻草。
於是,葡萄藤爬滿了整座城市。
就如同人們心中那蔓延滋長的欲望……
潦倒的浪人,年輕的小夥,渴望愛情的姑娘……慕名而來的人們紛紛拜倒在酒樽之前,從此再也不願離開。
他們的欲望漸漸與杯中的美酒溶為了一體,化作了這座城市最好的養料……”
纖白的玉指將杯中的酒液送入喉舌,少女忽然側過頭,望向了一旁的少年:
“不過,對於意誌堅定之人而言,那些閃耀在一串串晶瑩葡萄上的野望,難道不正是他們到此一遊的最佳紀念嗎?”
天邊的月亮悄悄地躲進了雲裏。
廊架下的少女明豔得不可方物。
梅諾斯默默地轉過身去,邁步離開。
那被微風帶來的,是誰人的低吟?
少女輕輕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歪倒在了一片繁星和綠影之中。
“終於,能再次見到你了嗎……塞緹婭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