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節。
盡管從幾日前那場淋漓的秋雨中已可窺得幾分清秋的端倪,但那街道兩旁仿佛在一夜之間齊刷刷披上了金甲的銀杏與梧桐,還是讓人不禁感歎於物候的神奇。
行走在無名之城的街頭,依格德拉饒有興致地賞玩著沿途的秋景和那些懸掛在家家戶戶屋簷上、各具特色的節日裝飾,心中對於這場等待許久的慶典不由更多了幾分期待。
——不過說也奇怪,近幾天梅諾斯和忒羅伊兩人總是早出晚歸的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就連今天早上,自己本打算去邀請他們一同參加慶典時都不曾見到蹤影。
大概是有什麼不想讓自己知道的事情吧。
嗯,算了,少了那兩個不解風情的家夥也未必是什麼壞事。
如是想著,依格德拉信步來到了慶典的會場。
如織的人潮將寬敞的中央廣場填滿,喧囂而雀躍的笑語伴著那恰到好處的秋陽,仿佛將每一束空氣都染成了耀眼的金黃。
穿過彌漫著肉類與穀物香氣的市集,穿過四周雜耍的藝人拋起的酒瓶與火圈,依格德拉終於在一眾嬉鬧的孩童中找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隻見圓滾滾的小團子渾身裹在一件大紅色夾襖中,右手拿著一支風車形狀的糖果,正和幾個同齡的孩子玩鬧甚歡。
本還有些擔心自己今日未能演出,小團子是否會感到寂寞——現在看來完全是杞人憂天了呢。
“小愛莉——”
踮起腳尖四處張望了一圈兒,不遠處的小團子便邁著小短腿興衝衝地跑了過來。
“姐姐……次糖。”
蜂蜜與薄荷的清涼氣味混合著孩童口腔中特有的奶香直衝鼻端,一支閃爍著瑩潤水光的橘紅色糖果被伸到了依格德拉的麵前。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楓花糖了吧?
將近半月的盤桓也讓依格德拉早已見識過了這種生長水邊,四片花瓣猶如風車般舒展的小花。
隻不過眼前的“風車”已僅剩下了孤零零的兩瓣葉片。
笑著擺了擺手謝絕了小團子的好意,微蹲下身子的依格德拉輕輕地揩去了女孩鼻尖的汗珠:“小愛莉剛剛在玩些什麼呢?”
“唔……”小團子眨巴著眼睛,肉乎乎的手指指向了身後的方向,“銀油、銀油絲仁。”
依格德拉這才發現,在孩子堆的中央正簇擁著一個化著滑稽的濃妝、穿著一身寬大而又花哨服飾的小醜。
小醜的手中握著一支喇叭狀的豎笛,不時吹奏出的搞怪曲調總能惹得周圍一眾孩童哈哈大笑。
依格德拉不禁有些啞然失笑。
但說來眼前的小醜先生應當也不是本地之人。
那隻斜靠在身旁的風塵仆仆的旅行包和那頂懸掛其上、充滿著異域風情的大氈帽,僅僅隻是一眼便讓依格德拉仿佛聞到了一股專屬於北邊那些遊牧民族的獨特氣息——一種混雜著孜然和羊膻味的氣息。
這是哪怕用了特殊的香料也難以掩蓋的。
所以嚴格來說,這或許也能算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吟遊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