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在大雪落下之前(下)(2 / 2)

飛舞的雪花拍打著少女的臉頰,無情的冬之女神張開了她冰冷的懷抱。

遠處,參天的樹影在風雪中若隱若現,宛如聖歌的神話中,那位戰死於冰原上的巨人……

終於,少女在那棵熟悉的大樹下找到了幾乎凍僵的女孩。

她趕緊脫下外衣,將女孩緊緊包裹。

似是感受到了溫暖的降臨,瑟瑟發抖的女孩漸漸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地望著眼前的身影:“姐姐?是你嗎……?”

“是我。”少女費力地將女孩背起,解下圍巾把她係在身後,“別怕,姐姐來了。姐姐這就帶你回……”

戛然而止的話語吹散在了凜冽的寒風中。

少女茫然地望著眼前一片蒼白的世界——不辨南北,難分西東,就連來時的足跡也已被新雪掩埋。

回不去了啊……

耳畔的呼吸聲急促而又虛弱,那不斷傳來陣陣的顫抖即使隔著厚重的衣物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少女索性鬆開了身後的束縛,將女孩緊緊地摟在了懷中。

“還記得嗎?我們的第一次相遇也是在這棵樹上。”

低低的呢喃仿佛自言自語,少女靠坐在大樹下,抬頭望著那光禿禿的枝幹。

“那時候,你就這麼忽然從一片繁茂的綠葉裏鑽了出來,眨著一雙亮晶晶大眼睛,小小的臉蛋在陽光下閃爍著玉器般的光澤……我險些以為,是我的歌聲驚動了棲居在樹上的精靈呢……”

“在那之後的日子簡直像夢一般美好,我一直想要有一個像你這麼可愛的妹妹……以後我們也要好好的相處哦,要一起去許多許多有趣的地方,一起吃好多好多美味的甜點心……”

“等到你長大成年,那時候我也大概是個小有名氣的吟遊詩人了吧?哈,在你二十歲的成人禮那天,就讓愛格蘭特最好的吟遊詩人為你帶來最棒的生日歌吧!嗯……在那之後,那是會離開教院,還是會留下成為修女呢?似你這般活潑的性子,恐怕多半會選擇前者吧?說不定到那時候,你會遇上童話故事裏命中注定的白馬王子,然後義無反顧地隨著他離開呢……不過說好了,在你離開之前,一定要通知我,無論在天南地北,我絕對會第一時間趕回來的。要是你連一個招呼都不打 ,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了別人的人,姐姐可是會很生氣的!……但如果你最終選擇了留在聖教院,嘻嘻,那就讓姐姐陪你一輩子吧?唔,我算算,那時候我已經有三十歲了?!你可不許嫌棄我老啊……”

“什麼?你說成為吟遊詩人是我的夢想,不必為了你而留下來?小傻瓜……你也是姐姐的最大夢想啊……”

“喂,醒一醒,可不能在這裏睡著……呼——姐、姐姐給你唱、唱歌好不好?”

細碎的霜花攀上了少女的眉梢,她緊咬住打戰的牙關,用紅腫的指節在地上輕輕敲打著熟悉的節拍……

“一片飄零的黃葉拂上了褪色的胭脂盒。

雲中的雁陣又是一年歸來時,可是天邊卻仍尋覓不見你的消息。

門前的清荷已碎成一池焦黃,羅裳不複施,蘭舟獨係岸。

百花空自凋零,流水空自長流。隻不知這一種相思,可換得兩處輕愁……”

古老的巨樹下,清脆的歌聲越來越微弱,漸漸地已無法聽聞。

唯有那漫天冰雪的精靈,無聲地飛揚、飛揚,凋零在寂靜的大地上……

翌日的清晨,偶然路過的騎士在半人厚的雪堆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女孩。

以及那嘴角掛著安詳的笑容,永遠陷入了夢鄉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