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將他們的村長和賓客簇擁在人群中央,圍著篝火手拉著手,跳起了整齊的舞蹈。
不知何人打著節拍,哼唱起了從未聽過的歌謠。
最初隻是一人,可那歡快的曲調似有著無窮的魔力——兩人,三人……仿佛涓涓的細流彙進了汪洋大海,孤單的獨奏霎時變作了齊聲的合唱,輕盈的音符隨著風兒飄散,與溫暖的篝火一起,填滿了這座深山中的小小村莊。
群山環合,飛鳥不至……縱使是這般偏僻的所在,火光起處,皆為樂土。
鶴發蒼顏的村長笑得好似一朵盛開的菊花,連聲呼喚著村裏的小夥,將他那埋在山上、珍藏多年的好酒抬來;如魚得水的王子完全融入了歡樂的氛圍,甚至放開了五音不全的歌喉,一邊勾搭著身旁村民的肩膀,一邊激情地引吭高歌著;不勝酒力的的商人則是推說身體不適,早早回到了帳篷休息。
宴會的一隅,依格德拉低著頭,輕輕搖晃著手中的杯具。
混濁的酒漿倒映出少女沉思的側顏。
探尋的目光流轉過一張張歡笑的麵龐,最終停留在了那位人群正中央的老者身上。
究竟是一腔孤勇的智者,還是麻木癡愚的井蛙……?
○
一場歡愉之後,躺在熟悉的帳篷裏,梅諾斯卻是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
他方才從一陣噩夢中驚醒。
他夢見了身下的大地恍惚化作了活物,他竟是安睡在一隻巨大到駭人的野獸之上!那獸以土石為肌膚,以岩漿為血脈,即使隻是那酣眠時的呼吸都能帶動著地殼一起一伏地律動……
不知是不是錯覺,醒來的梅諾斯總覺得自己的帳篷和睡袋在微微地顫動著,將耳朵貼緊地麵,甚至能隱隱聽見一種石塊和沙礫輕輕摩擦而產生的窸窣聲。
聯想起白日那場凶猛的地震,梅諾斯隻覺渾身的睡意全無。
他可不希望自己明早一睜眼時,是被別人從土裏挖出來的!
被生生活埋的滋味,相信沒人會有體驗一把的興趣。
思及此,梅諾斯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唔,呆在外麵的話會不會安全一點?
梅諾斯掀開了帳篷的門簾,探頭探腦地露出了半個身子。
山村的夜晚格外靜謐,聽不見一絲蟲鳴鳥叫的聲音,唯有隔壁帳篷中早已熟睡的忒羅伊,發出陣陣如雷的鼾聲。
秋夜的星空高遠而深邃,或許是身處大山之中,極度空曠的視野,使天穹上的星光都顯得分外清晰,哪怕未曾抬頭,僅憑雙眼的餘光便能覺察到幾點幽藍色的寒芒。
欸,等等!星星的光是這種顏色的嗎?
借助還算明朗的月色,梅諾斯抬起頭,順著那迷離的光點凝神望去,卻是意外地發現一道熟悉的倩影。
依格德拉?
她在那裏做什麼?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梅諾斯起身靠了過去。
少女躬身半蹲著,輕撫著地麵上一處隆起的土堆,幾點螢火蟲般的冷光盤繞在她那如蔥段般纖白的指尖。
“這是……?”
直至來到近前,梅諾斯才看清了少女指掌下的物體——那似乎是一塊質地古怪的石板,大半埋在土中,僅露出不足拳頭大小的端麵,其上更是雕刻著一些線條狀的紋飾。
“自然的力量蘊藏於無處不在的魔力之中,”少女的聲音輕柔而婉轉,仿佛一縷繾綣溫存卻又無可觸及的晚風,“而人類若想要調用這種力量,便需要為其設定某類特定的規則。咒語便是一種最為簡單的方式,這也正是人們通常所說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