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走了男人，忒羅伊重新掩上房門，轉身卻皺起了眉頭。
“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有，相當不對勁！”忒羅伊的神色嚴肅，“你們有聽說過‘萊沃斯’這家商會嗎？”
梅諾斯和依格德拉齊刷刷地搖了搖頭。
“那曾經確實是一家著名的大商會——但它早已經破產解散了！在我尚且很小的時候！但在那人的敘述裏，商會卻還正處在鼎盛時期！”
“你是說……？”
“我是說他絕對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如果按照歲數來算，甚至不該是個活人！”
“我們大白天的撞見鬼了？！”梅諾斯嚇了一跳。
“有沒有可能隻是一個假借名號的騙子？或者是因為向往商會昔日的輝煌而有意做出的模仿？”依格德拉仍在試圖盡量冷靜地做出分析。
“不太可能。我和他聊了不少時間，他對商會內部的情況了如指掌，不像是在說謊。而且，在那座邊境小鎮時所發生的——你不會以為兩件事隻是單純的湊巧吧？”
圍坐的三人無不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難道說、難道說……我們已經死了？！這裏其實是死後的世界！”半晌後，梅諾斯突然驚叫起來，“永恒之國……永恒之國……是了，一定是這個意思了！隻有死人才能得到真正的永恒……”
梅諾斯低下頭，絕望地抓撓著自己的發梢：“還有我們之前遇到的人！不該存在於世上的人……無論揍成什麼樣第二天都會複原的人……是鬼！他們都是鬼！現在、現在我們也是了……”
“是什麼時候……？啊，對了，在那座迷宮裏麵的時候！在迷宮裏麵時候我們就都被那死鬼給騙了！他說要叫我們帶著他的遺體回家鄉——鬼的家鄉還能有哪裏呢？！一定是那時候就已經踏進了他的圈套——”
“夠了，梅諾斯，冷靜些吧。”忒羅伊伸手按住梅諾斯的肩膀，打斷了他的歇斯底裏。
“要是我們真的已經死了，那這裏是天堂？還是地獄？事先說明——我平生積德行善，可不情願跟你分到一處。”
“哈？到處坑蒙拐騙也叫積德行善？！本大英雄活著的時候姑且容忍和你湊合一室，等我壽終正寢的時候，可是要有十八個美麗的天使小姐，架著帶翅膀馬車送我上天國的！怎麼可能還和你這偷奸耍滑的騙子同流合汙。”
“說得好，就是要有這樣的氣勢！既然不滿意這樣的世界，那就想辦法逃出去啊——哪怕真的是地獄，闖闖又何妨？”
“可是……”
“忒羅伊說的沒錯。”依格德拉也出聲道，“情況尚且不明，我們沒必要自亂陣腳。”
“我……應該怎麼做？”
“很簡單——該吃吃，該睡睡，就像往常一樣。”依格德拉站起身，拍了拍梅諾斯另一邊的肩膀，隨後便開門往屋外走去。
“你去哪？”
“出去走走，有些事情光是對硯枯坐可得不到結果～”
木門開合，發出一聲腐朽的呻吟。
兩個男人對坐在桌前，隻是你一杯我一杯地續著涼透了的茶水，誰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告罄的茶壺中再也倒不出一滴水來。
忒羅伊將手中半盞的餘茶飲盡，一言不發地轉身出門。
“你又是要去哪裏？”梅諾斯的聲線，帶著幾分自己都未覺察到的顫抖。
“唉……”微不可聞地輕歎一聲，忒羅伊依舊緩緩地推開了門扉，“去隔壁找那位商人談談，我總覺得他也許會知道些什麼。”
空曠的鬥室中隻餘下少年一人。
森然的寒意從足底升起，宛如螞蟻般爬遍了全身。
窗外的日光被雲翳遮蔽，無光的天幕，似要將整座古城收攏進死神的懷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