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頭子從兜裏摸出一根鐵絲,三兩下便捅開了一處落鎖的邊門:“二位快些進去吧,小弟就留在這兒給二位放風……唉,不過聽咱一句勸,要知道這裏頭,哎呦,那都是死人的陰宅,鬼氣森森的其實沒啥可看,還是快去快回的好!”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梅諾斯擺了擺手,與身後的依格德拉對視一眼。
依格德拉微微頷首,與梅諾斯合力推開了麵前的大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幾乎要把人閃瞎的金光。
揉了揉因受到刺激而有些脹痛的雙眼,勉強安撫住險些決堤的淚腺,依格德拉這才辨清了這光芒的來源——
參差錯落的螢石幾乎綴滿了大殿的穹頂,宛如遍布周天的星辰,翩然降下璀璨的清輝;而那數十具金漆的塑像,滿牆彩繪的壁畫,則更是為這份原本素潔的輝光點染上了雍容的金黃。
“嗬,大手筆啊!”即使是從小在王宮中長大,見慣了榮華富貴的梅諾斯也不禁發出了如此的讚歎,像是個剛進城的土包子一般,好奇地東摸摸西碰碰。
“這裏麵分明亮堂得緊啊,除了空無一人安靜了點,哪裏有什麼陰森可怕的……”梅諾斯嘟囔著,端詳著眼前塑像上一隻栩栩如生的黃金麵具,“得虧是忒羅伊不在這兒,否則依他那賊不走空的性子,非得撬點什麼部件回去不可。”
空蕩的大殿中除了一具具姿態各異的人形塑像,便是那四麵八方無孔不入的壁畫。一個個鬼畫符似的小人像是五顏六色的爬蟲,七手八腳地爬滿了寬闊的立柱、殿牆、乃至每一處的屋梁,稍微盯得久些,都隻覺讓人頭暈眼花。
繞著神廟漫無目的地閑逛了兩圈,梅諾斯便對這兒徹底失去了興趣。
遠處的少女還在耐心地研究著什麼,滿臉全神貫注的表情,看來一時半會似乎是結束不了。
梅諾斯百無聊賴地靠在牆邊,用指尖輕佻地彈了彈身旁人像的麵具,發出幾聲鐺鐺的脆響。
好像……有點好玩啊?
幼稚的梅諾斯王子忽然玩心大發,開始變本加厲地擺弄起了眼前的麵具。或撥或彈,或撫或敲,輕攏慢撚抹複挑,一陣陣毫無節奏的噪音讓梅諾斯忘我地沉浸在了藝術的殿堂。
錚——
來自右手食指的一記重擊結束了這場即興的表演,沐浴在一片燦爛的金芒中,梅諾斯仰首挺胸,宛若一個傲立於聚光燈下的鼓手,正接受著全場如雷的歡呼……
啪!!
一聲預料之外的異響,不禁讓我們的大藝術家皺起了眉頭。定睛一看,卻是那不堪受辱的麵具已憤然罷工,委屈地投向了大地母親的懷抱,露出了其後本被遮掩住的、一張綁著繃帶的幹屍臉。
!!!
那張幹癟可怖的臉龐與自己的臉隻有咫尺之遙,甚至讓人懷疑那是撅一撅嘴便能吻上的距離,一股腐朽的氣味刹那間直衝天靈,幾乎要把梅諾斯熏暈過去。
這裏麵還真的塞了屍體啊?!
梅諾斯掃視了一眼周圍那排列齊整、數量足有兩位數以上的塑像,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按照之前的混混所說,停在這裏的應該就是這個國家曆代的先王……
打擾了——
從地上撿起掉落的麵具,梅諾斯恭恭敬敬地為身前的人像重新戴上。
可殊不知,許是純金的麵具過於柔軟,剛才的一摔,竟是直接把麵具摔扁了半截。
原本能遮住全臉的麵具此刻卻變成了半臉,徒留出一張枯槁而又空洞的嘴巴,似為這不知哪朝哪代的君王發出著無言的控訴……
自知闖禍的梅諾斯有些訕訕地湊到了依格德拉的身旁:“有什麼發現?”
“這裏的壁畫上所畫的,應該是這個國家的曆史。”依格德拉的掌心摩挲過壁畫上一個個凹凸錯落的小人,“征戰,凱旋,建城,立國,再到往後的曆位君王執政時期的大事年表……大抵全都記錄在這間殿堂裏了。”
“比如這副。”被少女指向的畫麵中,一群拿著兵器的小人正在和另一群有著或是狼首或是鷹首的小人戰鬥,“講述的應該就是這裏曾經的先民與其他部族爭鬥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