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隻能垂頭低站在一旁沉默著,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嚴明終於是哭夠了,大掌一抹,將臉上的淚水抹幹,起身,悶頭往來的路回去了。
莊智謀上前來,細聲對她講:“王妃,我們也該回去了!”
她點點頭,又看了一眼這些墳墓,才回身與他們一起離開。
隊伍重新啟程了,不知前麵還有何危險等待著他們,總之,她強迫自己在低落的情緒中打起精神來,在群山裏,行了一天,終於走出了那片陰鬱之地。
越往東走,就越冷,夜裏趕路時,她常在搖晃的馬車裏,冷得驚醒過來。
清冷的月光透過車簾子照進來,她才得以看到李淮在黑暗中的輪廓,和那熟悉的寒冷。
她一整天都沒跟他說話了,害怕一開口,就聽到那紮心的疏離。
然而今天,他卻出奇的開口問她:“奚蘭,你又做夢了?”
“你看見了嗎?”
“嗯。”
她躺在馬車上那窄小的床上,將頭轉過去,不再看他,傻笑道:“既然看到了,又何須問我呢?”
夢裏全是李淮曾經那溫潤的模樣,還有他與她說的每一句話,與其說是做夢,不如說她心心念著,隻能在夢中回味一番了!
身邊還是那個人,卻也不是那個人,李淮與覺醒後的倏世,原本就是相差甚遠。
一個是入魔的上仙,一個是心懷天下的皇子,一具身體裏,兩個人格,弱的那個,便被完完全全剔除幹淨了!
再也找不到一絲,曾經的模樣,而她還不得不守著他,度日如年。
她感覺有雙手抱住了自己,黑暗中,身體僵硬起來,想起過去的無數個日日夜夜,李淮便是這般從後麵環抱住她,但那個身體是溫暖的,此刻的冰冷,像是從極其寒冷的深淵而來。
“菩提!”
她似聽到筠宜的聲音,便站起來往馬車外麵走。
原本他們正在趕夜路,但此刻外麵卻無人,曠野上空,是漫天的星星。
“筠宜?我們這是在哪裏?”
筠宜對她笑了笑,回答道:“在你的夢裏。”
難怪,一切看起來虛無縹緲,與她記憶中的不同。
“原來是你入了我的夢!”她輕聲歎道。
筠宜告訴她:“其實我是來與你道別的……”
“道別?”她臉上出現驚訝,忙問:“你要去何處?”
“殘月劍斷了,劍斷靈散,那便是我的去處!”
奚蘭心中一驚,劍斷靈散?筠宜也要像千年前的惜蘭一樣,消失了嗎?
“我可以如何幫你?”
筠宜搖了搖頭,對自己的命途已然接受,一滴晶瑩的淚痕沿著她眼角下落,她沉聲對奚蘭道:“努力了四百年,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那聲音在夜空中回蕩著,而後,便見筠宜化作一縷縷白光消散了!
“不要!”奚蘭從夢中驚醒過來,馬車還在搖晃中,天色已大亮。
驚擾猶在的龍奚蘭轉頭看去,李淮還盤腿坐在椅榻上,閉著雙眸,如睡著了一般。
她明明記得李淮抱過她,才做了有關筠宜的夢,那夢裏筠宜所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她立刻去尋找斷掉的殘月劍,李淮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她的動作,沉聲說:“不必找了,本王已命人將它埋了!”
“埋了?”她一臉不解和惱意。“為什麼?”
“劍斷靈散,留著已沒有任何用處了!”
奚蘭心上仿佛被他親手刺了重重一刀,雖早知他冷血殘酷,可這般,也著實無情得令人發指!
“那是李淮送我的第一件禮物……”她何其珍惜,即便是斷了,也想留在身邊做個念想,可就這般,他奪走了李淮,連李淮留給她最後一物件,也一並拿走了!
李淮無動於衷回答她:“現已毫無意義!”
她冷笑應道:“對你無用便是棄!”
對方沒在回答,繼續閉著眸子,馬車裏一時無聲,隻聽見車輪碾過落葉所出之聲,這個秋天,還真是令人寥困啊!
還有兩日就要到金陵了,神龍軍行到邙山關,卻被避在了關外。守關將領以胥王爺沒有通關文書不予開關,不用想,也知是東宮阻他回京的由頭。他此次回來本是奔喪,路上耽誤了許多時日,餘貴妃早已下葬皇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