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他也就顧不得敲門,隻是輕輕一躍,便已翻過丈許的高牆,看著庭院蕭瑟如秋,竟無一絲春日的景象,忙高聲喊道:“爹、娘,小玉,我回來了,你們在嗎?”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聽到踢踢踏踏雜亂的腳步聲,兩位相互扶持的老人走了出來,語聲微微顫抖:“大倌回來了?”
“是大倌嗎?”這是江南鄉間對自己兒子的稱呼。
楚留香目光銳利之極,一眼就認出這兩人正是闊別多年的雙親,但是怎會變化如此之大?
父親今年才四十多歲,在他記憶裏還是那個笑容溫和、中氣十足的模樣,是個樂天知命的人,仿佛世間沒什麼難事。
就算他離家十年,父親的每封信都說家中甚好,讓他安心學藝,直到半年前收到的信依然如此。如今看來,父親就像個六十歲的老人,精氣神竟似都差了許多,麵色蒼白,手腳有些哆嗦,幾乎要扶杖而行。
而原本滿頭青絲、手腳麻利的母親也花白了頭發,行路蹣跚,讓楚留香更是酸楚難當。這還是當年十裏八村都稱讚的美人嗎?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母親的雙眸流露出驚喜的眼神,卻又止不住淚水不停的往下流。
“大倌回來是喜事啊,不要哭!不要哭!”父親安慰著母親,緩緩說道,“一路上辛苦了吧,坐下歇一歇吧!”
“孩兒不累!隻是爹娘能否告訴我,家中到底出了什麼事?小玉呢?在家嗎?”
小玉的性格最是活潑,跟自己又是兄妹情深,若是知道自己回來,定然是第一個撲過來的。然而,遲遲不見她的蹤影,楚留香心中就有不祥的預感。
果然如他所料,此言一出,母親禁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父親的目光也甚是悲愴痛楚,聲音嘶啞的緩緩道:“小玉已然去了!若是你早回來十數日,或許還能見她最後一麵!”
“您說什麼?小玉她,她,怎麼會突然去世?她正當青春,素來體氣不弱,小時候就連感冒發燒都很少…這不可能啊?!”
乍聞噩耗,楚留香心弦劇震,眼眶頓時紅了,畢竟兄妹一別多年,想不到竟然陰陽兩隔。平時他也自詡“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但此刻卻根本無法抑製自己的情緒,手中的玉璧越握越緊,幾乎要將手掌心戳破。
“嗨,誰說不是呢?”楚父讓他坐下,目光似乎看著虛無的空氣,空洞無神,聲音嘶啞道,“這丫頭性情直爽,身體一向很好,但自從半年前去姑蘇城玩了一趟之後,回來不久就感染了風寒,纏綿病榻,一直未見好轉。”
“我以為是大夫診治有誤,藥不對症,還特意去城裏重金請了葉天問大夫。”
葉天問這個名字楚留香早有耳聞,他是孟河醫派的嫡係傳人,尤擅婦孺之疑難雜症,號稱妙手回春。
“葉天問大夫也看不好?到底是什麼病?”
“葉大夫隻說是心疾與風寒相交,內外夾擊,導致身體無法承受,所以也隻開了些溫補的方子,說是隻能等其自愈。”